他曾想过,若外放做官,治下也要达到这种程度,让全国官员都看看。
只是现在一看,跟想象中简直天壤之别。
“每人发一百文钱,算是五天的弓手钱,回去好生休养五天,再回来。”
李达令主簿发钱,自己默默回了后衙书房。
他开始翻阅诸多账册,查看税收和人口以及田地等诸多账目。
渐渐发现,上面随便一条诏书或者文书,百姓就要被收割一次。
只是十年账目,竟然被收割了七十多次。
韭菜都不敢这么割啊?
而且如今登记在册的税户,比十年前少了近半,但仍旧承担整体税收,且仍在增加。
“此地百姓还能存活,真乃奇迹!”
李达粗略翻看完账目,不禁肃然起敬。
也暗暗庆幸,幸亏没有生在此地啊。
他觉得自己生在这里,恐怕会夭折。
至少别想考什么进士了。
李达越看越抓头,看到半夜之后,他几乎将自己的头发都抓成了鸡窝。
什么大刀阔斧,什么利国利民,统统成了梦幻。
若三年之后还能维持现状,那他这个县太爷就是神人。
李达又掏出了刑部文书。
‘武洪此人罪大恶极,必须绳之以法,才能还百姓一个朗朗乾坤’
他心中暗道:‘此人又囤积大量田地,不可能轻易放弃,必在夏村无疑,可眼下只靠十几个衙前吏,对方可是有几百佃户,能抓住吗?’
这时,王丁打着火把回了县衙。
“大人,已告知武洪,明日便到县衙登记造册。”
“嗯,不错。”
李达收起文书,笑着问道:“王丁,你做衙前吏,一个月多少工钱?本官没找到,你实话实说,若是少了,本官尽量帮你们补足。”
“大人,做衙前吏是没有工钱的。”
王丁像看外星人一样看着知县。
“没钱你这么拼命?”
李达指着几十里外的夏村:“这一去一回,怕是腿都走细了吧?”
“确实没工钱,但做衙前吏可以免税,主要给大人跑腿和收税,工钱自然就在这里面出。”
王丁拱了拱手:“或许其他地方不这样,但小的不知道,小的都没离开过阳谷县。”
李达心说本官也是头一次做地方官啊。
他顿时明白积年老吏为何难以治理了,总不能只叫马儿跑,还不给马儿草吧?
逼急了就做逃户。
没逼,那就混着。
“你去休息吧,辛苦了。”
李达摸出三十文钱,他也不富裕,为了跑官几乎花空了家底。
王丁说什么都没敢收,直接跑了。
李达坐下哀叹连连,他准备的三把火是烧不成了。
冥思苦想到天亮,除了继续厮混,竟然找不到破解之法。
“大人,武洪到了。”
石头前来报告。
“来了多少人?”
李达站了起来。
“就他自己。”
“带上大堂。”
李达戴上官帽,又改口:“去偏厅,本官随后就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