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薛蟠犯案(1)(1 / 1)

残月七弦峰 / 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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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那贾雨村,刚当上了应天府尹没几天,屁股还没坐热呢,一件人命官司就摆到了贾雨村的案头。原来是两家争着买一个婢女,谁也不肯让步,结果就打起来了,还闹出了人命。

贾雨村立马就把原告传了过来。那原告哭诉地说道:“被打死的乃是我家主人!那天主人买了个丫头,谁知道是被拐子拐来卖的。这拐子收了我家的银子,我家小爷说第三天是个好日子,到时候再接进门。结果这拐子又偷偷把丫头卖给了薛家,被我们发现了,就去找那卖主,想把丫头夺回来。哪晓得薛家在金陵那可是一霸,仗着有钱有势,他家的那些恶奴竟然把我家主人给打死了,然后扬长。而我都告了一个月的状了,也没人给我做主啊!还望大老爷您把那凶手抓回来,为民除害,小人感激不尽!”

贾雨村一听,气得拍桌子:“哪有这样的荒唐事!打死人就这么跑了,还有没有王法?”说着就要发签去拿凶犯来拷问。

正准备发签的时候,就看见案边站着的负责看门通报的门丁一个劲儿地给他使眼色,意思是不让他发签。雨村心里觉得很奇怪,只好先停了手,然后赶紧退堂,到了密室,让侍从都退下,只留下门丁伺候。这门丁赶忙上来请安,笑着问:“老爷您这几年官运亨通,加官进爵的,是不是把我给忘了?”

贾雨村想了想,说:“看着倒是挺眼熟的,就是一时想不起来了。”

那门丁笑着说:“老爷您可真是贵人多忘事啊,连自己的出身都忘了,不记得当年在葫芦庙里的事了?”

雨村一听,犹如五雷轰顶,这才想起以前的事儿。原来这门丁以前是葫芦庙里的一个小和尚,庙被火烧了以后,没地方住了,想去别的庙修行,又受不了冷清,觉得这活儿挺轻松热闹的,就趁着年轻留了头发,当了门丁。贾雨村哪里能想到是他,赶忙拉着他的手笑道:“哎呀,原来是老相识。”又让他坐下好好聊聊,这门丁哪敢坐啊。雨村笑着说:“贫贱之交不能忘啊。你我都是老朋友了,再说这里是私人房间,既然要长谈,哪有不坐的道理?”这门丁听了,这才告了座,侧身坐着。

贾雨村就问刚才为啥不让发签子。这门丁说:“老爷您都到这个省上任了,难道就没抄一张本省的‘护官符’来吗?”

雨村赶紧问:“啥是‘护官符’啊?我都不知道。”

门丁说:“这可不得了!连这个都不知道,还怎么能当长久的官呢!现在凡是当地方官的,都有一个私人名单,上面写着本省最有权有势、最有钱有地位的大乡绅的名字,每个省都这样,要是不知道,一不小心得罪了这样的人家,不但官位保不住,恐怕连小命都难保啊!所以就叫‘护官符’。刚才说的那薛家,老爷您可别惹他!”

一边说,一边从口袋里拿出一张抄好的‘护官符’,递给雨村,雨村一看,上面都是本地的大家族、大官宦的谚语和口碑。那口碑写得明明白白,后面注的都是从始祖开始的官位和家族辈分:

贾不假,白玉为堂金作马。(宁国荣国二公之后,共二十房分,宁荣亲派八房在都中,现原籍住者十二房。)

阿房宫,三百里,住不下金陵一个史。(保龄侯尚书令史公之后,房分共十八,都中现住者十房,原籍现居八房。)

东海缺少白玉床,龙王来请金陵王。(都太尉统制县伯王公之后,共十二房,都中二房,余在籍。)

丰年好大雪,珍珠如土金如铁。(紫薇舍人薛公之后,现领内府帑银行商,共八房分。)

贾雨村看完后便详细询问。这门丁说:“这四家都是亲戚关系,一损俱损,一荣俱荣,互相扶持包庇,都有照应呢。现在被告打死人的薛,就是丰年大雪的‘雪’。也不只是靠这三家,他的世交亲友在外地的也有不少。老爷您现在就去拿人,恐怕对老爷的仕途不利啊!再者,老爷可知现在扬州水师里住的那位钦差贾大人?”

贾雨村微微颔首,缓声道:“此事我自然是知晓的,那安国公贾大人实乃我朝最为年轻的国公爷,不仅文韬武略样样精通,更是我辈之楷模啊!此次更是身负重任,代表天子巡查地方,拥有先斩后奏之大权,深得圣上恩宠,只可惜一直未曾有缘得见呐。”

一旁的门丁听闻此言,脸上顿时浮现出一抹笑意,轻声说道:“老爷,依小人看,这回您的机缘可算到了。”

贾雨村闻言,双眸瞬间闪过一丝光亮,急切地问道:“哦?快快说来,究竟是何机缘?”

只见那门丁不紧不慢地开口道:“老爷有所不知,这位贾大人家住贾家宁国府。而贾家的王夫人与这薛家的主母乃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妹。如此一来,那薛夫人自然也就算得上是贾大人的姨妈了。老爷您不妨借着这个案子,前去拜会一下贾大人。”

贾雨村听完门丁这番话,在心喜的同时顿时也吓得不轻,虽然是冬天,但感觉里边的内衫都湿透了,还好当时听了门丁的话,要不然可就酿成大错了。

原来雨村那年得了士隐赠银后,就迫不及待地起身进京。到了大比之期,他进士及第,还被选入外班,升成顺天府知府。虽说他才干出众,但也有那么点儿贪酷的毛病;而且仗着自己有点才华,就对上司不敬,那些官员都对他很有意见。不到一年,就被上司抓住了小辫子,参了他一本。

皇帝龙颜大怒,当即就把他给革职了。而这次革职罢官,对贾雨村是一个致命打击和人生转折。初涉官场的失利也让贾雨村看透官场权力的实质。自身有能力,不如有个好靠山。但凡他有靠山,就不可能轻易被人参劾。是以,贾雨村心里虽然很愤恨,但脸上却一点都看不出来,跟没事儿人一样,把公事交代清楚后,就把这些年当官攒下的钱和家眷都送回了原籍,安排得妥妥当当后,就四处“游历”,找寻门路靠山,以求东山再起。

只可惜,他出身微末,很难入得权贵眼中,最惨的是在金陵的甄家,受到五岁小儿甄宝玉的羞辱而狼狈出走,不小心得了风寒,病倒在旅店了,养了一个月才慢慢好起来,盘缠也因此不够了。

正在发愁之际,幸好有两个老朋友也在这儿住,听说林如海要给他的爱女林黛玉请一个老师,贾雨村知晓林如海的底细后,就托朋友帮忙,费尽周折才谋得了这个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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