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怀瑾找好衣服一回头，就见沈甘棠正兴致勃勃地盯着桌案上的书稿看，想到自己刚写的情节，脸倏地红了个通透。
“你……咳咳，我随便写着玩的……你要是想看书识字的话，回头我可以找同窗借两本适合你的。”
反正别看他写的就行，这玩意儿，别人怎么看都无所谓，亲近的人看了，真是让人尴尬到脚趾抠地。
“不用，我也是随便看着玩的。”沈甘棠看出他的窘迫，很识趣地没继续往前凑，顺着他的话应了一句，应完接过衣服就往外走。
一只脚刚跨过门槛，身后又传来男人的声音：“那个……你的发髻歪了……”
沈甘棠抬手摸了摸垂在耳畔的发丝，又将迈出去的那条腿缩了回去，“第一次梳男式发髻，手有点生，没弄好，你帮我吧。”
说着，一屁股坐在了窗前的凳子上，并把搁在窗台的桃木梳子递了出去。
顾怀瑾看看她手里的梳子，再看看她那副等待“丫鬟”来伺候的坦然模样，一时间怔住了。
成亲一月有余，两人最亲密的时刻大概就是之前对方趁他病重没法反抗，手悄悄伸被窝里掐他胳膊了。
可现在……沈甘棠对他的态度似乎不一样了。
“凤髻金泥带，龙纹玉掌梳。走来窗下笑相扶，爱道画眉深浅、 入时无？”
鬼使神差地，他的脑海里冒出了这样一句描写寻常夫妻恩爱日常的诗句。
原本就带着淡淡红晕的脸更红了，如熟透了的樱桃果，掐一把能爆出汁来。
沈甘棠没注意到他微妙的变化，等了半天不见他回应，还以为他不愿意帮忙，转手把梳子撂了回去，“不愿意算了，我去问问大嫂，她应该会。”
顾怀瑾回神，连扯住了她的衣袖，“回来，我没有不愿意。”
“那你半天不吱声……”沈甘棠絮絮叨叨着转身，余光瞥见他不正常的脸色，声音一顿，“啧，还尴尬着呢？没必要，靠自己本事赚钱不丢人。”
说完这句，她没忍不住吐槽了一句：“不过你这故事写的有点老土了，成天情情爱爱的，好像离了那档子事就活不成了一样。”
“嗯，下次我换个故事写。”顾怀瑾尴尬地点点头，没好意思说明真实原因，弯腰拿起了梳子。
发髻散开，一抹清新的皂角香味钻入鼻腔，她深吸一口气，如同初入学堂的小书童第一次提笔写字，握着梳子一下一下梳得认真。
沈甘棠的长相虽有些稚气，但气质清新俊逸，扮上男装并不违和，看起来颇有几分俊俏少年郎的味道。
尤其是笑起来时，整个人都在发光，明媚得教人移不开眼。
顾怀瑾透过窗棂看见她换好衣服出来的模样，心尖一颤，干净的草纸上登时多了团墨渍。
但沈甘棠本人对这样的装扮并不满意，对着破铜镜端详了好一阵，然后跑到院子抓了把细灰往脸上抹了抹。
一番乔装打扮下，俊俏少年郎成功变成了村头游手好闲的黑面小混混。
“对了，就是这个味儿！”沈甘棠心情愉悦地打了个响指，冲院门忙活的众人摆摆手，“行了，放他走吧。”
抖了老半天，抖到胳膊腿都抽抽了的顾怀恩重获自由，如同一只被火烧了屁股的大猩猩，歪歪扭扭地冲出门去。
一刻钟后，两人一前一后来到了镇上的赌坊。
赌坊的位置很偏僻，位于城镇边缘的巷子里，从外面看就是一座普通的二层小楼，但是一进门，感觉就不对了。
整座房屋除了一道狭窄的正门，一扇窗户都没开，里面黑漆漆、阴沉沉的，感觉不像活人生存之所，更像是一个鬼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