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离着池塘十来米远的地方，姜溪看见一个女人从鸭棚里推门而出。
女人脸上挂着红晕，扯了扯衬衣。她胸脯挺的高高的，粗大的辫子在脑袋后一晃一晃的，看上去生命力十足。
这女人姜溪见过，她就是那晚，和张七仔在鸭棚里发生关系的那位。
姜溪想象得出，此时的张七仔在鸭棚里是什么状态。于是，姜溪走远了些，直到天色将黑，姜溪才走向鸭棚。
张七仔推门出来，他看见姜溪时，先是愣了一下，脸上露出掩饰不住的笑意。
“小姜，你又来买鸭子啊？”
姜溪点了下头，不免上下打量了一下张七仔。他黝黑的脸上红云未消，脖颈上还有云雨过后留下的小痕迹。
“嗯，”
姜溪伸出四根手指，
“麻烦你，我要四只鸭子。”
她已经是张七仔的熟客，张七仔二话没说动作麻利的捉了四只鸭子，一阵手起刀落，鸭子变软了。
趁着给鸭子放血的功夫，张七仔开始烧松香。
鸭子毛多且硬，很难处理干净。必须把松香烧热，把鸭子整体浸没其中。待裹满松香后，然后把鸭子迅速提出来，置于凉水中，然后开始拔毛。
等烧火的时间，张七仔对姜溪说：“以后你买鸭子，就去前面的花山村找我。”
他紧抿嘴唇，整个人像个害羞的鹌鹑。
“花山村153号，找林红红家。我以后就住那里了。”
联想起刚才看见的情况，姜溪笑呵呵的问了一句，
“你是好事儿将近？”
男人嘿嘿一笑，用力挠着自己的头，显得非常腼腆。
不一会儿，大锅里褐色的物体变得浓稠起来。散发出浓郁的类似于松树的香气。
张七仔拎起鸭子，把鸭身压在松香锅里。
他用夹子在里面搅和了两下，很快把鸭子揪出来扔进事先准备好的冷水盆中。
“红红忙完自己的事情，下周我们就去领证。不过，她想让我今晚就搬过去住。”
张七仔动作极快，说话的功夫，灰褐色的鸭子毛尽数剥下。赤条条的白皮鸭扔在了干净的盆子里。
“恭喜了。”
姜溪道喜，开始掏钱。
她从钱包里掏出八元递给张七仔，没想到张七仔又给她退了一块钱。
“今天我高兴！收你便宜点。”
姜溪却怎么也不答应。
她又掏出两块钱，连带着刚才的买鸭子的钱一起，尽数塞进张七仔手中。
八十年代，结婚没那么多讲究。参加婚礼时送一个脸盆，一个暖水瓶，已经是相当拿得出手的礼物了。
“买个新脸盆，当我祝贺你们结婚了。”姜溪坚持。
一来二去，推的张七仔有些不好意思。
他只能收了钱，转身又放回到床下的铁皮盒子里。出来的时候，他从兜里掏出喜糖，递给给姜溪。
“怪不好意思的。咱们算是不打不相识，我看你人也不错。以后你来我这儿买鸭子，我一只给你少五毛钱！”
……
回家的路上，姜溪美滋滋。
一只鸭子少五毛，盈利空间就能大不少！一旦生意做起来，这块八毛的利润，积累起来真的是非常可观。
回到家里，姜溪胡乱扒拉了两口饭，钻进厨房开始卤黑鸭。
汪卫萍原本跟着女儿一起忙活，可她年纪大了，十点钟时已经睁不开眼睛了。姜溪便自己守在灶火边，等到汤汁收干她才撤走了灶下的火。
她盖上锅盖，等鸭子自己凉透。
走出厨房的时候，姜溪已经全身僵硬了，她能感觉到骨骼响动的声音。
她站在院子里，扬起双臂做了做伸展运动。
忽然，院墙上黑影一晃。
姜溪眯眼一看，张七仔竟然翻了进来。
他一脸怒气逼近姜溪，低声吼了一嗓子：“姓姜的！怪我瞎了眼睛，竟然相信你的鬼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