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说,她从来不知道,李同显原来早就已经计划好了一切。
可谓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合卺酒,一个瓠瓜分成了两瓣,瓢把上连上了红色的丝带。李同显的一只手大手就将两只瓢稳稳地拿着,现在送了一只到纪青霭跟前。
男人的眉眼在喜烛明亮的光线下,显得俊美却又温柔,“令娘,该喝合卺酒了。”
虽然现在婚房里,没有喜娘,没有全福人,也没有伺候的下人,就只有纪青霭跟李同显两人,但不论是李同显还是纪青霭,都觉得眼下这样就刚好。
这酒只有一点清酒的味道,更多的还是甜味,并不醉人。
但是纪青霭喝完后,脸上还是浮现了两团红晕。
看起来煞是可爱,惹人怜。
李同显从她手里重新接过那瓢,“不舒服?”李同显问。
纪青霭赶紧摇头,“没有。”她是怕李同显又兴师动众,把人家常太医从府上叫过来。“就觉得这房间有点闷。”
李同显失笑,他先将两个瓢合起来放好,这可是取“连卺以锁”之意,寓意着日后他跟纪青霭就是正儿八经的一家人,永不分离的那种,可不得谨慎对待?随后,李同显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来了一把团扇,给纪青霭扇了扇风。
今年的夏日的确不太凉爽,再加上纪青霭有孕,倒是比从前怕了暑热。
往日里,纪青霭就畏寒,哪怕是到了夏日,也很难出汗。
太医诊断过她身子比寻常人更虚弱,所以紫宸殿内,现在都没有用冰。哪怕是李同显跟她在一处,也忍着不用冰。
觉得酷热难耐的时候,便是由纪青霭身边的宫女们给她打扇。
现如今,给纪青霭打扇的人变成了李同显而已。
纪青霭顿时就有点不好意思,她刚才当然不是觉得真的闷热,而是在跟李同显喝这一杯交杯酒的时候,忍不住感到有些面上发烫。
在两年前,她如何想过会跟李同显有这样的结局?
那时候,她分明只想着完成家族的任务,从未对这深宫之中的皇上生出过什么期待。
可是眼下,就算是纪青霭再怎么不想动心,但这满室的大红喜庆布置,她心里不可能没有一点想法。
“什么时候准备的这些?”纪青霭看着在自己身上和李同显身上的喜服,她又不是不识货的人,这料子是从西域进贡而来,每年所贡数量极少,料子轻薄透气,是西域那边的特色,专供大夏皇室所用。
这绣工,一看就是宫中绣娘的手艺。
纪青霭轻轻抚摸着喜服上精致的刺绣,那丝线仿佛有生命力一般,奢华又灵动。龙凤呈祥的图案栩栩如生,龙鳞凤羽的细节之处尽显细腻,仿若随时都会腾飞而出。领口处镶嵌的珍珠圆润饱满,散发着柔和的光泽,与喜服相得益彰。
这不是简简单单花几日时间就能赶工出来的手艺。
李同显闻言,将床上的桂圆红枣等等东西收起来,“也没多久,可能是在南下之前吧。”
第一次动了想要立纪青霭为后的念头,似乎已经过去很久。
这期间,两人之间也发生了很多事。
但是即便是在闹得最厉害的时候,李同显也没有想过坐在中宫的位置上可能是除了纪青霭之外的别人。
他一门心思就只想要纪青霭。
纪青霭伸手拽紧了喜服,眼底很是复杂,她不由抿了抿唇。
李同显见状,立马伸手覆盖住了她那只紧拽着喜服的雪白的小手,像是解释,又像是安抚道:“别紧张,那是我的想法,如果令娘不愿意的话,我还可以再等等……”
说到这里, 李同显脸上的神色变得有些晦涩,如果纪青霭不愿意,那不是纪青霭的问题,而是他做得不够好。
“令娘,我知道最开始我对你不够好。”他低声承认自己的错误,其实如果可以的话,这种事情其实是可以永远不必提起的,但是李同显不想就在纪青霭面前这么糊弄过去。
如果说过去的种种是毒瘤,他若是没有破开这毒瘤的勇气,又如何让纪青霭相信,自己许诺的以后都是真心的呢?
“因为先太后的缘故,我对你有偏见,你在进宫的时候,没能护好你。我也承认自己有很多男人都有的劣根性,在看见旁的男子接近靠近你的时候,会愤怒,会生气,会失去理智。”李同显此刻脸上的笑容看起来有些苦涩,他自然还是会介意纪青霭跟谢揽山,哪怕不会怀疑两人之间有什么男女之情,但就是骨子里的占有欲作祟,他不想看见谢揽山出现在纪青霭身边,他承认他小气,会羡慕,会嫉妒。
“可你不喜欢的,我会改。”李同显说。
就像是他都已经答应了谢揽山,允许他每年能来宫中见纪青霭。
“你想要什么样的,告诉我,我都满足你。”说到这里时,李同显甚至忍不住笑了笑,“比孔明灯管用,天上的神仙要管那么多人的心愿,我就只管你一人。”
纪青霭在听见李同显这话时,眼底也忍不住露出了笑意。
“你胡说八道什么,不敬神明。”纪青霭有些无奈责备开口说。
话虽如此,但她知道,自己心里分明对李同显的这套说辞很受用。
谁不喜欢独一无二呢?
尤其是在喜欢的人心里的那份独一无二。
纪青霭的那只手现在都还在李同显的掌心里,她刚动,就被李同显更用力拽住了。
李同显因为纪青霭想要收回去,但他不想放开,所以才握得更紧。
“我说的都是真的。”李同显直接抓着纪青霭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胸口处。他目光冷静,但又格外沉冷,让人的目光和注意力都情不自禁地想要追随他而去,“今夜的这一场昏礼,便是我对令娘的心意。天地可鉴,日月为证。令娘,你可欢喜?”
李同显的那双眼眸是片刻都不肯离开纪青霭的身上,他在问这话的时候,心里不是没有一点忐忑的。只不过这么多年的威严,和身在高位,叫他早就已经学会了掩饰自己内心的想法,这点紧张,断然是不可能让纪青霭看出来的。
他知道纪青霭并不是非自己不可,她从未像是后宫中旁的女子那般为了讨自己的欢心而献媚,甚至好像都从来没有为了他吃醋。有的时候李同显都觉得纪青霭像是一阵风,好像一直在自己身边,但是他想要伸手抓住的时候,又是那么无影无踪,让他握不住。
所以,哪怕现在纪青霭人在自己的身边,他问出这话的时候,心中还是免不了感到紧张,没把握。
纪青霭能感觉到此刻在自己掌心下那颗砰砰直跳的心脏,这进贡的布料轻盈,哪怕做成了喜服,也不显得厚重,她能很清楚地感知到李同显的胸口处传来的体温,很烫,就像是他这个人一样,爱一个人的时候,像是火山喷发一般,热浪逼人,叫人无法忽视。
纪青霭必须承认,今夜的这一场李同显为了自己的昏礼,让她感动。她深知这一切若不是特别有心,是根本办不到的。
何况,这只是李同显提前给自己的惊喜。
纪青霭没有让李同显忐忑太久,她伸出纤细的手指,扯住了李同显现在胸口还挂着的大红花,冷不丁地,就将男人拉到了自己跟前,就连呼吸,都清晰可闻。
她凑上前去,主动吻住了眼前的男人。
祝新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