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对了。”太医说:“应当是当年那场重病拖垮了身体,导致君上身体孱弱。
他这段时间长时间日夜颠倒,没有好好休息,本来就已经神劳形瘁,今日又急火攻心,是以才会晕倒。”
郑琰:“那为什么会吐血?”
“急火攻心引发的吐血。”太医说:“不过郑大人不用关心,臣给君上配了药,只要君上按时服药,再好好调养,不久就会痊愈。”
郑琰听了这话,这才如释重负:“知道了,你配药去吧。”
太医走了,郑琰把内侍也遣了出去。
他坐在榻旁看着昏迷的姜冕,姜冕瘦了不少,嘴唇苍白,双眼紧闭,面色很不好看,即使昏迷着,也能看出来他很憔悴。
郑琰心疼极了,他伸出手,用拇指温柔地揉开姜冕紧蹙的眉形,又小心地抚摸他消瘦的脸颊。
姜冕不知道梦到了什么,眼角溢出一滴泪来。
郑琰拇指抹去姜冕眼角的泪:“我如果早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我如果早知道会把你害得这么惨,那我……”
我如果早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那我当初一定会离你越远越好,就算死也不会越雷池一步。
“殿下……”郑琰眼中水光闪烁:“都是我不好……我天真地以为,只要我不再做刺客,就可以摆脱刺客的身份,我做过的事就可以一笔勾销……”
姜冕昏睡了一天才醒,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他一睁眼,就瞧见郑琰无声地坐在榻边。
姜冕一醒,郑琰就察觉到了:“你醒了?”
姜冕看着郑琰,不无嘲讽道:“怎么?你现在是看我可怜,打算再陪我演一场戏吗?”
郑琰:“君上……”
“郑琰,你走吧。”姜冕偏过头,不愿意再看郑琰:“我不想再看见你。”
郑琰:“……我就是来向你辞行的。”
“哦,是吗?”姜冕说:“原来又是我自作多情了,我还以为你是看我可怜,打算再可怜可怜我,陪我演一场戏呢。”
姜冕侧过头来看着郑琰,笑道:“不过你既然要走了,我还是要感谢你,感谢你多年来对我的照顾,不管是真心也好,假意也罢,至少这几年来我很开心。”
郑琰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姜冕却不给他说话的机会:“那么,我就不送了。”
郑琰静默良久,点了点头:“好。”
郑琰起身走了,姜冕躺在榻上看着帐顶,听着郑琰的脚步声越来越远。
“郑琰。”
郑琰即将跨出殿门的时候,听见姜冕那失望的声音。
他脚步一顿,侧过身,隔着屏风,望向床榻处。
那屏风太厚了,他看不见姜冕的脸。
“你当初既然决定要骗我,那你为什么不索性骗我一辈子?”姜冕终究是不甘心,然而事已至此,他也明白,他们两个人这条路已经走到头了。
“朱弦断,明镜缺,朝露曦,芳时歇,白头吟,伤离别,努力加餐……
锦水汤汤,与君长诀……”
姜冕闭上眼,眼泪不断从眼角溢出:“如今一别两宽,我祝你一世安稳,平安喜乐。”
郑琰雕塑一般矗立良久,最终还是走了。
大概是郑琰不放心,出去后叫内侍进来了,姜冕听见脚步声,说:“出去。”
内侍犹豫道:“可是郑大人说……”
姜冕:“孤没事,出去。”
“是……”内侍又退了出去。
姜冕终究忍不住,咬着牙无声地流泪。
他跟郑琰的往事历历在目,他甚至能清晰地回忆起郑琰跟他说情话时的样子。
那么深情,眼神那么坚定。
现在那个人,却亲手毁了这一切,亲口告诉他,他早就知道他们不会有结果。
他早就预感到这个国君继续做下去,他势必会留不住郑琰,所以他已经决定跟郑琰走了。
可他万万没想到结果会是这样的,他宁愿看见郑琰歇斯底里地跟他大喊不爱了,他宁愿两个人闹得不可开交,哪怕最后相看两厌,分道扬镳,也不愿意看见他神色冷静地跟自己说:“现在梦醒了,该结束了。”
什么叫梦醒了?
难道这几年的感情就是郑琰给他编织的一场梦吗?
那他的爱是真的假的?
那两个人那无数次的纠缠又算什么?
是不是所有爱情的花,
如果结不出果实,
就只能生成一把恨的双刃刀,刺痛彼此。
其实,
爱与恨也是殊途同归。
最后的结局,不是生离,就是死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