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凤鸣:“……你别把你的王子殿下累坏了。”
郑琰忽然有点不好意思,他眼神躲闪着,欲盖弥彰问徐凤鸣:“你怎么现在才回来?”
徐凤鸣惊讶地发现,郑琰居然破天荒地有些不好意思了,这简直是天下奇闻!
“今日朝廷上提起了有关于廷尉狱关着那一批士族的事。”徐凤鸣有些疲惫地捏了捏鼻梁,显然今日朝会上很是热闹,在朝会上费了不少精力。
郑琰:“就是因为塞北那案子被关进去的那一批?”
“嗯。”徐凤鸣说:“那群人大多数年纪大了,祖上毕竟又有功,总这么关着也不是办法。”
郑琰:“可放又不能放,杀又不能杀,不关着还能干嘛?”
徐凤鸣:“我若是有办法,今日朝会上还需要吵吗?”
“说的也是。”郑琰说。
“那赵兄什么意思?”姜冕醒了,走了过来。
郑琰当即起身,狗一般窜到姜冕身边,围着姜冕直转悠。
“这是今日朝会突然提出来的,”徐凤鸣说:“时间太过仓促,根本没来得及做反应。”
郑琰:“谁这么不长眼?公然在朝会上哪壶不开提哪壶。”
徐凤鸣:“赵瑾。”
郑琰:“……”
姜冕有些惊讶:“他回大安了?”
徐凤鸣点头:“颜臣安和周景去大溪将他替换下来后,他就回来了,你们这几日不在城里,所以不知道。”
姜冕:“……”
郑琰:“……”
姜冕和郑琰耳朵尖都有点红,他当即明白了赵瑾什么意思:“看来,那流言终究是被他听进了耳朵里。”
“这也正常,”徐凤鸣说:“不管是谁,都会放在心里的。”
郑琰看看徐凤鸣,又将目光移到了姜冕身上:“什么意思?他也怀疑咱家君上的身份?这才想把那群老不死的放出来?他想做什么?难道想效仿赵晖造反?”
徐凤鸣跟姜冕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心照不宣,彼此心下了然。
赵瑾这个时候不去镇守玉璧关,专门回来要求赵宁将关在廷尉狱的士族放出来,其中的用意不可谓不深。
然而赵瑾此人实在难以捉摸,谁也猜不准他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
毕竟他当初是众王子中,跟赵玦平分秋色的人物,也是最有资格当太子的人。
这么多年赵瑾虽然没有任何觊觎王位的举动,可那是建立在王位确实是在赵家人手里的情况下。
现在有关于赵宁是闵先生跟卓文姬的苟合下的产物的谣言满天飞,谁也保不齐赵瑾会不会借此由头发难。
“不应该啊,”郑琰有些不明白:“他如果真的有这个想法,那大安被围城的时候他还守玉璧关干嘛?这不是脱裤子放屁吗?他当时大可以直接反水嘛。”
“赵瑾不是傻的,”姜冕坐在案几后,面露沉思,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杯子:“内战和外战他是分得清的。
他清楚当时的情况,燕平和那老卫王,包括楚国和宋国不会那么好心,真的帮赵晖篡位。
他很清楚如果自己反水,那么等待启国的就只有亡国,所以他不会。
毕竟对于当时的他来说,赵兄虽然身份存疑,但起码是名义上的国君。只要赵兄不倒,大安城不破,那启国就会安然无恙。”
郑琰:“那他现在是什么意思?这是打算秋后算账?”
“……郑琰,你不会用成语就不要用, ”徐凤鸣简直精力交瘁:“什么叫秋后算账?传出去不知道的还以为赵宁真是闵先生跟太后的私生子。”
姜冕:“……凤鸣兄,你这话……也太直白了。”
郑琰也嘴角抽搐:“我也奇怪,那太后怎么不出来澄清呢?不是只要她一句话就好了吗?她是咱家君上的生母,难道她说的都不管用?”
徐凤鸣:“还真不管用。她越解释,反而越是容易越描越黑,给人一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现在这时候只能不说话,静等着谣言过去。”
姜冕沉默片刻:“那赵兄呢?”
“唉——”徐凤鸣叹了口气:“他是当事人,他不能自证。”
姜冕:“那赵瑾现在是在王宫了?”
徐凤鸣神色有些疲倦地一颔首,随后便不说话了。
王宫,书房。
赵瑾坐在案几后,面前搁着内侍上的茶水,与赵宁静静对峙着。
“不管怎么样,”良久,赵瑾开口了:“这些人祖上是有功的,这么关着实在不是办法。”
“我知道,”赵宁说:“但此事事关塞北那案子,大安之危刚解,塞北各族又立了大功,现在将他们放出来恐怕塞北各族的民心会散。”
赵瑾还想再说些什么,赵宁却忽然开口打断了赵瑾的话:“给孤点时间,哪怕要放出来,也要想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赵瑾见状只得作罢,赵宁随便找了个借口,打发了赵瑾走。
赵瑾离开后,赵宁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殿里,正对着殿门出神,久久没动。
赵宁完全没料到,赵瑾会突然回来,还一回来就要求赵宁将那帮人放出来。
他明白赵瑾心里在想什么,他甚至能从赵瑾脸上看到他那种打量、观察、不信任的神情。
赵瑾的眼神带着平静的审视,那样子,仿佛要将赵宁整个剥干净,拆开他的血肉,然后看清楚他究竟是不是赵家后人,究竟是不是赵玦的血脉。
赵宁每次一对上他的眼神,都觉得自己一览无余地呈现在他面前。
他在怀疑,他在怀疑他赵宁,究竟是不是赵玦的儿子。
这种眼神赵宁从小看到大,他都不记得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他只知道自己一有记忆时,看到的几乎都是这样意味深长的眼神和耐人寻味的表情。
赵宁忽然有一种久违的,自己被脱光了衣服给人观察打量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