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江卫气急,却一个字都说不出,只得红着脸,一手指着周景颤抖着喘气。
这话实在太难听,就连赵玦都有点听不下去了,出言提醒:“周景,注意你的言行。”
“是。”周景闻言行礼。
江卫气得直喘气,周景噎住一个,下一个继续上来了。
相比起江卫,陈尧就聪明多了,并没有直接反驳法令,而是换了一个角度刁难:“以周大人看来,只要颁布法令,就能立刻退兵吗?”
“是。”周景气势凌人,简单的一个字说的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陈大人:“恕陈某不明白,哪怕是现在将田地分出去,地里就能马上长出粮食吗?他们就能立刻就不挨饿了?那几十万人,还不是要等到秋收时才能填饱肚子?”
“地里虽然不能马上长出粮食,”从朝会开始的时候就一直保持沉默的秦川开口了:“但是民心一定会马上稳定下来,老百姓想要的只不过是一条活路罢了。
只要有了地,有了盼头,谁还愿意闹事?只要法令一颁布,此次危机不攻自破。
现在正值春季,正是耕种的时节。法令颁布下去,立刻就能匀田。
百姓们分了田立刻就能耕种,到时候朝廷再派出赈灾粮和种子,协助他们撑过耕种季节,一切问题就会迎刃而解。”
“秦大人说的也太简单了,匀田岂是那么简单的?”陈尧说:“法令一旦颁布,势必会在国内引起动荡。请问秦大人,这些造反的地方匀田。
那别的地方呢?是用新法还是旧法?倘若沿用旧法他们会愿意?
谁敢保证他们会不会如法炮制再造一次反?到得那时君上难道要再一次做出退步?
倘若沿用新法,启国国土辽阔,法令一层层颁布下去,势必会引起动荡影响春耕,那今年还要不要秋收?”
“既然是法令,那自然是全国实行,没有什么地域限制。”面对陈尧的质问,秦川冷静得近乎不近人情:“法令颁布下去,直接由当地官员着手田地划分,到时由朝廷指派人手去协助就行,没那么麻烦。”
陈尧不死心:“倘若匀田不均呢?”
秦川:“按户籍人口划分土地,怎么会匀田不均?”
陈尧:“只要是土地就有贫瘠和肥沃之分,怎么可能做到绝对的公平?还有,人性自私贪婪,若是有人逞恶斗勇,贪心呢?”
秦川:“制定严格的分田法度,按照人口、土地的肥沃等级划分,若有违法者,杀。”
陈尧:“……”
陈尧败下阵来,已经退休的张笠说:“君上,变法一事不可操之过急,稍有差池轻则国家动荡,人心惶惶,重则会有亡国的风险。
如今卫、燕、宋、楚四国虎视眈眈,两害相较取其轻,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依老夫看,目前当务之急是朝廷先派兵前去平息,此次之乱指日可平,接下来再采取怀柔政策,待日后日久方长,一切问题自然刃迎缕解。”
闵先生终于找到说话的机会了:“此事关乎民生,以武力断然是压不下来的。
我们要对付的是自己的百姓,不能像对付敌人一样,打跑或者压制下来就完事。
退一万步说,就算这次压下来了,但法度不改革,弊端就一直在,去年是大旱,今年若再有天灾,要如何应对?
内忧外患而难以阻也,动荡不安而难以转也,张大人也说了,现在各国虎视眈眈,启国已到了内忧外患的危急关头。
攘外必先安内,现在这种时候,若是再不做出改变,那就是自取灭亡!”
“正因这样。”陈尧说:“才需求稳,现在这种时刻冒然引发变法不是明智之举,我大启如今的根基在于何处……”
“在于民。”秦川不等陈尧说完,抢先打断道:“民可近,不可下,民惟邦本,本固邦宁。”
陈尧面有愠色,冷冷道:“确是在于民,可现在不是变法的最佳时机。皮之不存,毛将焉附?现在外敌在侧,变法只会自寻死路!”
周景满脸的震惊,失笑道:“陈大人与江大人幼年时拜的莫不是同一个夫子?这一手避重就轻、避实就虚、颠倒黑白的本事真是让人叹为观止啊!
丞相、秦大人和我都说的很清楚了,法令一旦颁布,国内的忧患瞬间迎刃而解。
治天下者,以人为本,只要民心安定,还怕别国的觊觎吗?怎么?真当我大启几十万的儿郎们是吃素的?”
陈尧听了就要反驳,周景却根本没有说话的机会:“陈大人看似忧国忧民,表面冠冕堂皇一副为国分忧的样子,实则避重逐轻,至国家与百姓于不顾。
归根结底,是因为动了你们士族的利益了吧?倘若不分割你们的土地和权利,你们还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吗?”
陈尧:“……”
张笠冷哼一声:“讨论法令就讨论法令,周大人一上来就指着人鼻子骂是什么意思?”
“惭愧,”周景毫不示弱:“张老,但凡你们这些士族们当初有半点怜悯之心,给百姓们留一条活路,今日也轮不到我在这里指着你们鼻子骂!”
“你……你……”张笠不住喘气,抖着手指着周景,气得浑身哆嗦,最后爬到殿中央倚老卖老:“君上!我张家祖先当初为了大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未曾有一句怨言,可如今却要受这等侮辱……”
“张大人真是可笑,”周景不屑地睨了张笠一眼:“你跟君上跪有个什么用?现在要灭你们族的是百姓,有本事找他们哭去,看他们会不会为了你这两滴眼泪心慈手软放你一马。”
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