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凤鸣默不作声,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礼貌。
“徐公子是聪明人,”闵先生见徐凤鸣不上道,于是只得道:“我也就不拐弯抹角了,实不相瞒,我今日找公子,是有事相商……”
徐凤鸣知道他这是拿赵宁没办法,于是改变策略了:“先生但说无妨。”
“我也不兜圈子了,”闵先生道:“实话说,公子,我觉得我们可以合作。”
“先生这么说,”徐凤鸣说:“是为了赵宁吗?先生想让赵宁跟着你回启国,所以才出此下策?”
“是,但不全是。”闵先生说,徐凤鸣没吭声,显然是在等闵先生的下文。
“我知道公子跟宋大人在筹谋什么,”闵先生继续说:“老实说,公子在楚国的谋划我都清楚。
说句得罪公子的话,就连公子去燕国,先是凭一己之力,让岷江分流,让岷江水流向锦城,以一己之力同时解决了锦城和灌县的现状。
后来又受燕平所托,假扮刺客刺杀阿宁这些事我也知道。”
“只可惜……”闵先生不无惋惜。
徐凤鸣半点都不奇怪闵先生说的话,其实他心里门清,这老头找上门来,那势必已经把他这段日子的所作所为都查了个底朝天了。
别人或许会看不透其中的关窍,但徐凤鸣知道,这老狐狸绝对是知道的。
要说这闵先生也是个人物,一介商人,竟然仅凭一己之力押对了宝。
在他的精心谋划下,成功助赵玦登上了王位,随着赵玦登基为王,他自己也荣升为丞相,更是成为了赵玦巩固朝廷的倚仗。
仅短短几年之间,他已经成为整个启国举足轻重的人物了。
这样的人,城府不可谓不深。
“说起来也是我自己不知所谓,”徐凤鸣自嘲道:“所以总是棋差一招,让先生看笑话了。”
“不,并非是公子的问题,”闵先生说:“实在是那燕平有眼不识泰山,大材小用,至于那姜冕……”
闵先生想到姜冕,面上竟有一丝动容:“实在是他时运不济,当有此难。”
“我知道公子想做什么,而现在,公子又正好需要一个大展身手的地方。”闵先生说:“吾王又正需要先生这样的人才,所以,我认为,哪怕是没有殿下,我们也是可以合作的,公子觉得呢?”
“丞相大人凭什么这么认定我会同意?”徐凤鸣这次换了称呼,他不辨喜怒,直视着闵先生的双眸:“哪怕没有楚国和燕国,我还有卫国和宋国可以选呢,为什么就非得是启国?”
闵先生:“这是自然,若是公子有心,就凭公子的智谋和宋大人如今的财力,无论是帮谁都是可以的。
哪怕是兵疲民乏的卫国,亦或是国小势微的宋国,只要公子愿意帮,都能让他们强大起来,成为新一代的天下霸主。”
徐凤鸣神色不明地听着,闵先生说:“所以,公子问我,找你,是不是为了殿下,我回答的是,但也不是。”
徐凤鸣脸色一沉:“那又怎么样?我若是不愿意,你们又能奈我何?”
“我确实不能将公子怎么样,”闵先生说:“只是,如此一来,公子跟殿下就只有一条路走,那就是从此隐居山林不问世事,不再插手各国之间的斗争。否则终有一日,公子跟殿下都会跟启国对上,跟君上和王后对上。”
“我知道,以殿下对公子的痴情……”闵先生不等徐凤鸣开口,想到赵宁这几年来,那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心里不由地有些心疼:“真到了那一天,若是非要逼着他在公子和君上王后两者之间选一个的话,他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公子,但是……”
闵先生住了嘴。
然而接下来的话不用他说,徐凤鸣也知道了。
徐凤鸣早就已经就这个问题问过赵宁了,当时赵宁说的是不知道。
不知道的意思就是没办法选,若是真要让他选,他可能只有一个选择。
事实上早在逃出楚国后,徐凤鸣就做了选择,只是他很不喜欢这种被人威胁的感觉。
他抬眸,看着闵先生,眸色极其幽深,良久,徐凤鸣才幽幽道:“闵相,你赢了。”
“公子跟殿下一样,是性情中人,也是痴心人。”闵先生脸上无波无澜,似乎料定了会是这样的结局:“公子放心,我向公子保证,绝对不会发生燕国和楚国这样的事。”
徐凤鸣回府时,瞧见郑琰还在帮赵宁调息内息,姜冕则坐在院子外守着,不让人打扰。
徐凤鸣走上前来,往里看了一眼,然后静静地坐在姜冕旁边。
院子里雪花簌簌,纷纷扬扬地往下落。
地上、树上、屋顶上全是白雪皑皑,天地间银装素裹,似乎再也没了别的颜色。
两人无声地看着院子里的雪景,一阵寒风吹来,廊下的铜铃发出清亮的响声,和着簌簌的下雪声,竟然格外悦耳。
角落处的红梅被积雪压塌,树枝断裂脱离枝头跌落在地上,发出一声轻响。
那被白雪掩盖住本来颜色的红梅,终于在落地时摆脱了桎梏,显出了它本来艳丽的色彩,那样艳丽,落在雪地上时那么的醒目,又那样娇艳欲滴、璀璨夺目。
屋内,郑琰总算帮助赵宁将紊乱的真气调理好了,他撤了掌,已经是满头大汗,贴身的里衣早已被浸透了。
郑琰内力消耗过度,累得不行,那脸色比赵宁好看不了多少,感觉自己像刚生产完的女人一样虚弱。
赵宁的真气调理好了,郑琰跟姜冕识趣地走了。
徐凤鸣进屋去,发现赵宁的脸色还有点难看:“怎么样?”
“我没事,”赵宁摇头,他看着徐凤鸣,眼神无比的压抑,又带着深深的愧疚:“你答应他了?”
“不算是答应他,”徐凤鸣说:“只能说是相互合作,我跟宋师兄本来也要重新选一个国家。”
赵宁:“……凤鸣,我们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