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曾经低处的泥泞之中,想要走到今日这一步,其中所经历的艰辛与磨难,怕是难以想象。
心中莫名酸胀,她轻声说道:“那他小的时候,应当过得很不容易吧”
容音听着萧衔月惋惜似的语气,不由惊讶地看着她。
姑娘今日这是怎么了,从前提起侯爷,都是一副畏惧或是愤恨的模样,何时会这般感同身受。
甚至还流露出几分心疼的神情来。
她心中思索着,却不敢贸然询问,只能顺着萧衔月的话说道:“是啊,可侯府如今位高权重,也无人敢拿他的过往说事了。”
萧衔月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久久未能回神。
待到水温渐渐凉下去,她才缓缓起身。
容音忙取了干净的布巾来,细细替她擦拭着身上的水珠。
换上了干净的寝衣,萧衔月坐到铜镜前,任由容音替她绞干头发。
铜镜中,少女的肌肤白皙胜雪,眉眼如画,乌黑的发丝如瀑布般倾泻而下。
红唇微微抿起,带着几分失神与怔忡。
容音一边替她打理着长发,终究还是忍不住说道:“姑娘,您今日可是和小郡王见面了?奴婢瞧您回来之后,便一直心不在焉的。”
萧衔月轻轻“嗯”了一声,轻声道:“我有些困了,想早点休息,你们也都下去歇着吧。”
容音还想多问,但见萧衔月神色恹恹,显然不欲多谈,便识趣地住了口。
梳好头发,她将烛台一一吹灭,只留了一盏床榻边的一盏昏黄灯火,轻声退出了房间。
夜里,萧衔月做了几个梦。
先是梦见一个面容和自己相似的妇人。
那妇人用温柔的眼神注视着她,轻声说道:“昭昭,今日母亲带你回来,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秘密,千万不要告诉任何人。”
紧接着,是那人妇人坐在她的床头,她眼尾泛红,轻轻抚摸着睡梦中自己的脸颊:“昭昭,唯一母亲走了,才能护你一世无虞”
妇人轻轻抱着她,可转眼间,妇人的身影却消散不见,只留下一片空白与孤寂。
紧接着,她又坠入了一片浓稠如墨的黑暗之中。
四周静谧得可怕,伸手不见五指,仿佛被无尽的虚空包裹。
恐惧渐渐涌上心头,突然间,前方出现了一点微弱的光亮。
她循着光亮走去,却看到一个清瘦的少年独自一人坐在那里。
他背对着自己,脊背挺得笔直。
少年周身似有一层无形的寒霜,将他与周遭的黑暗紧紧相融,浑身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孤寂。
“萧玦”她不由轻唤出声。
她忍不住加快了脚步,想要走到少年身边,为他驱散那仿佛能将人吞噬的寒意。
可少年像是察觉到了她的靠近,缓缓转过身来。
一瞬间,少年的面容竟在她眼前迅速变化,稚嫩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张沉稳淡漠的男人面庞。
他的眸子极冷,注视着她时,仿佛能将她穿透。
他缓缓开口,声音凉薄:“昭昭,别叫我的名字。”
“我永远,都只能是你的叔父。”
萧衔月猛然惊醒,发觉身上冷汗涔涔,几乎浸湿了她的后背。
揉了揉眼睛,发觉床边的那盏灯不知在何时已经悄然燃尽。
黑暗中,她突然觉得好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