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在一边,看着妈妈妹妹费劲隐藏又难过的模样,垂下了暗沉的眸子,悄悄握紧了拳头。
如今他力量太小了,一家人都躲躲藏藏,出门都被敷上药膏。
这时,门外传来一个清澈又带着少年嚣张的声音,“莱诺,莱诺……”(莱诺就是哥哥的名字。)
哥哥回头,看是容答里应特,他皱了皱眉头,“你怎么来了?”
容答完全没察觉他的不喜,先向康耶而夫人微微鞠躬,“康耶而夫人,很高兴见到您。”
母亲也微笑应和。
随即他搂着莱诺肩膀,兴奋地说道,“你家真难找啊,你不是说你家附近有环颈雉么,我们去找找吧。”
像是突然又想到了什么,转向一直忽略的艾薇,湛蓝的眼睛里充满了疑惑,”道里希让给的生日礼物,知道我要来,非得让我给你,奇怪了,为什么要给你礼物?”
艾薇扭头,嫌弃似的不看他,容答却有些炸了,“你又来?我都解释的很清楚了,你干嘛还这么这样。”
艾薇却不管,推搡着他,“你出去,不准来我家。”
母亲叫住她,“艾薇,怎么对待客人呢?”
艾薇咬了咬唇,停住动作,瞪了他一眼。
那男孩却不折不挠,“说我们发动战争,可当时各国本就存在着复杂的联盟和激烈的军备竞赛。就像一个快炸火药桶。”
“当时局势是紧张,但你们也在其中扮演了极具侵略性的角色。”艾薇回嘴。
容答也不服气,“你说我们讨厌,那你同桌也是德国的,你怎么就不讨厌他?说到底不过是你同桌会说几句甜言蜜语,把你们夸的团团转,不看内在,肤浅至极!”
“更何况我们家从头到尾都是坚决反战,反战的,几十年前你们发生洪涝,我外公还给你们民间捐物资,救了很多人呢。”
“自古人们就不断的为战争付出了惨重的代价,最重要的是共同反思避免悲剧再次发生么。”
容答机关枪似的说了许多,两个人又吵吵了起来,母亲连连阻止。
她大概听懂什么意思了,这个男孩是德国人,女儿和他因为国家战争,赔款一事,有争执。她也叹了口气,战争自古百姓是最遭罪的。
想起上次的惨烈,她心里闷得很,从占领鲁尔区受挫后,国内很多人都主张与德国和解,改善关系,国家之间也签署了公约。
丈夫每每听说都沉默不语,她叹了口气,沏了壶茶给他们便又出去做自己的事了,孩子之间吵吵闹闹也挺好,能说出来,不压在心里,别动手就行。
艾薇却撇着嘴,根本就不止这个原因,史密斯先生曾带她去过德国。
那里货币被操控疯狂贬值,本来一个月的薪水连最基本的吃喝都买不起,食物价格飞涨。辛苦工作一个月,或者攒了多年的钱财,贬值到只能买一点面包渣。
百姓苦不堪言,甚至有很多人抱着孩子绝望自杀,而商人和贵族却趁此大发灾难财,奢贵娱乐。
当然艾薇也知道,这其中或许也有他们国家条约巨额赔款的原因,可战争打没了他们一代人,年龄几乎出现断层,父亲也因为战争身体时常疼痛。
老师也曾说过两国纷争,正因为看到了对方可怕的战斗爆发力,便更不想重蹈覆辙,各种想将他们扼杀在摇篮里,或者借此巩固地位,也导致了两边势必不死不休。
虽然她也因为战争讨厌那个国家的人,但是一边瘦饥寒交迫,一边朱门酒肉,还是觉得可怕得很。
同为讨生活的底层人,看到对方那么惨烈……
艾薇不知该如何想,可看着那些贵族奢靡浪费就厌烦的很。
容答和要给她礼物的道里希,都属于老贵族。有着很明显日耳曼血统,身材高大,宽肩窄腰,金发蓝眼,皮肤白皙。
而她同桌家里却是大部分时间在国外生活,还经常用业务时间做工,会捐赠给需要的人。
他们学校总共就3个德国人,都是今年来到她们国家,3人都和艾薇一个班级。
她握紧了衣裙,转身离开,去帮妈妈。
容答却叫住她,将一个盒子扔了过来,“等等,这是给你的生日礼物。”
艾薇匆忙闪过,礼盒落在地上,滚了几圈,她捡起扔了回去,“我才不要你们的礼物。”
容答注视着她,哥哥却接住,放到他面前,“她不要。”
容答看她躲得飞快,像躲瘟神似的,气恼又上来了,“真是没有心的丑丫头,又丑又凶。”
哥哥一把握住他衣襟,“说什么呢?”
“我错了,对不起,对不起。”容答飞快地道歉,非常识时务的样子。
哥哥放开了他,赶他走,“有什么事,去了学院再说。今天是我妹妹生日,你就别在凑热闹了。”
“我怎么就凑热闹了?我也来给她祝贺,又不是没有带礼物。”
“你真是没数么?这里人要是知道你是德国人,非得打死你,快走快走。”
艾薇本来跑远了,发现到哥哥把他推搡出去,以为两人吵架了,又上前察看。
容答不想走,但莱诺力气很大,几乎是推着他离开,见艾薇过来,容答喊道,“丑丫头,道里希给你的礼物。”
艾薇这才注意到那个礼盒还没有拿走,她不要,这些坏人将别人辛苦挣来要生存的钱,抽走一大部分吃喝玩乐。
才不要!!
她飞快跑上去一把抓起塞到容答怀里,“给你,战败国。”
容答瞪大眼睛,他不可置信的喊道,“你,你说什么?”
她理直气壮,“我又没有说错,快走吧你。”一会儿人多了,可不管你说什么,真会动手。那4年的大战,太多人理智已经在失去家人的痛苦中消耗了。
容答瞪她,艾薇撑着胳膊,不服气瞪回去,容答气急,转身就走,嘴里嘟囔,“真是凶悍极了,我就说没必要给她礼物。”
艾薇耳尖的很,“谁想要你们礼物?”
容答回头又要瞪她,原来位置已空无一人,艾薇已经去帮她母亲做活了,剩莱诺一个在旁边不善的看他。
容答越想越生气,大步离开了他们屋子,走到自家小轿车面前还用力踢了一下,把在里面的司机吓了一跳。
他气愤地道,“死丫头,嘴还是那么利索,他们国家的制定的条约就不苛刻么。”
“简直是让人世代为奴,而且4年前两个国家都已经达成部分和解了,百年来你打我,我打你,谁想战争?和平才最重要不是么?”
容答骂骂咧咧上车,甩上车门,看司机愣愣发呆,踹了椅背下,“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