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面前的江簌簌,觉得这个女人每次锋芒毕露时,格外的刺人心,也格外有趣。他开口说道:“那咱们要怎么办?捅出去?揭穿她?”
“揭穿她?”江簌簌眼角微微上扬,“这种大事,你觉得灾民知道又能怎么样?消息又传不回去。”
江簌簌把身上的斗篷往下拉了拉,露出一截雪白的手腕,她悠悠瞥了一眼沈祁翊,道:“我们去试一试深浅。”
沈祁翊闻言一愣,立刻明白过来她的意思,目光中带着莫名的赞赏:“你倒是大胆。”
江簌簌瞥了他一眼,冷冷丢下一句:“废话!青红皂白都没理清楚的人,才没胆子。”
沈祁翊正打算追问计划细节,一转头,却看见一辆简陋的马车稳稳停在了不远处的米店门口。
下车的人是米铺的掌柜,在他身后,几个伙计卸下了盖得严严实实的麻袋。
“是新粮。”沈祁翊低声说。
“所以江悦舍得用这些卖给商户,却喂灾民吃陈粮。”江簌簌懒懒道,“我们先看看这些米能不能作为证据。”
两人小心靠近,目光锁定在米袋子上。露出来的白花花的纹理颗粒分明,江簌簌心中笃定地笑了一下。
这种粮食,要么是商户心甘情愿从江悦手中买了价格过高的新粮,要么掌柜早和江家预谋好了。
忽然,一个身影窜了出来。
那是个皮肤黝黑的妇人,衣衫褴褛得几乎遮不住身体。她双目赤红,声音干涩嘶哑:“救济的新粮不是说分给咱穷人的吗?!怎么反倒给你们卖?!怎么尽给我们霉米”妇人扑到麻袋上,不管不顾地想将它扯开。
“小二,快,快把这个疯女人拉开!”掌柜弓着背,满脸怒火,指挥着伙计。
“好嘞掌柜的!您别动气,小心伤了身子。”小二一边回头哄着掌柜,一边费力地去掰那妇人的手。
“放开!放开我!这粮是救人的东西啊!”妇人嘶喊。
小二却不为所动,咬着牙死死抓住妇人的胳膊:“你再不松手,小心咱掌柜的报官抓你!”
“报官?哈哈!”妇人抬起头,眼中含泪,突然啐了一口。围观的人群中渐渐有人低声议论起来。
“唉,这不是李家嫂子吗?她男人前阵子病死了,好像没钱埋人,这命可真苦啊。”
“再怎么苦,也不能胡乱闹事啊!”
“可是听她说的这些话,也不是全没道理……要是真是救灾粮呢?”
“嘘!别乱说,小心被听见。”说话的人赶紧往后缩了缩脖子。
掌柜的听见了这些窸窸窣窣的声音,脸胀得通红,气得破口大骂:“你们这些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家伙,懂什么?!救灾粮是朝廷发的,跟我有半文钱关系吗?别在这添乱,都散了散了!”
周围的人果然不敢再多言,有的干脆在人群外转身离去,有的则脚下犹豫,却低头不再说话。
而那妇人哭喊一声:“说句公道话怎么就这么难……刚才看见的各位,可千万别装没看见啊!”
掌柜的脸色变得越发难看,连声嚷道:“快,快点把她给我弄走!再不走,我可真报官了!”
江簌簌眼神一凛,身形一动,迅速挡在了妇人面前。
她用宽大的斗篷遮住脸,只露出一双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