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小荷正帮姜斓收拾衣物，门外就来了个传话的丫鬟。
“姜小姐，老夫人说了，既然是要回去还生恩的，那这边的东西应该也要留下才对。”
姜斓正收东西的手一顿，还没来得及说话，小荷便急着开口：“只是带些衣物都不行吗？都是小姐惯用的东西，不值什么钱的。”
“小荷，这些东西便是再不值钱，那也是府上置办的，况且这绸缎怎么会不值钱呢？真金白银从芙蓉阁买回来的，给府上的小姐穿也就罢了，若是叫外人带出去……”
那丫鬟脸上的鄙夷藏都藏不住，话里话外都在嘲讽姜斓主仆二人喜欢占便宜。
“你怎么这样说话……”小荷气不过，想放下手中的衣服上前理论，被姜斓一把拦住。
“可是老夫人说的？我连日常穿的衣服都不能带走？”姜斓在老夫人的院子里看见过这个丫鬟，但她不过是个在外院伺候的，态度居然敢这般强硬，背后定然有人给她撑腰。
“自然是老夫人说的！”那丫鬟微抬下巴，看向姜斓的眼神算不得友善，但回答时快速闪过一丝心虚。
“小荷，我们不必收拾了。”姜斓了然，也不再纠缠，“姐姐回去复命吧，这些东西我们不会再动了。”
“姜小姐知道就好。”那丫鬟见状满意离开。
“小姐，我们真不收拾了？”小荷经过这些天的相处，知晓自家小姐一般不按常理出牌，多问了一嘴。
“当然不是，我们接着收拾，然后你叫几个人把这些东西都送到宋秀兰的院子里去。”姜斓本不爱搭理她，但今日那丫鬟摆明了就是被人唆使，特意过来给自己找不痛快的。
既然有人想让自己不痛快，那这份不痛快，自然要是要还回去的！
而此时的宋秀兰正听着那丫鬟绘声绘色地描述淑丽院的场景。
“小姐，您是不知道，当时奴婢说不准她们将东西带走的时候，她们的脸色有多差，好像从她们身上扒了层下来一样！”
“本就不是自己的东西，要给出去自然舍不得的。”宋秀兰听着丫鬟的描述，心中那点阴暗的想法总算得到满足，嘴角噙着笑，抬手给那丫鬟送了支金钗。
“诶，多谢小姐，还是咱们小姐大方！”那丫鬟看着小臂长的金钗，满脸笑容，忙上前接住。
她在老夫人的院子里只能算个泡茶的丫鬟，在张嬷嬷的管控下，她在康梓院平时根本捞不到油水，这次好不容易有个差事干，得个大金钗自然高兴。
“帮我们家小姐做事，好处少不了你的！”采儿说话时神气十足，仿佛这金钗是她赏下的一般。
“自然。”那丫鬟嘴上说着，但心底确实看不起采儿这种背主的奴才的。
淑丽院这边的东西都收拾妥当了，小荷也找好了几个婆子，“小姐，咱们现在走吗？”
“走吧，时辰差不多了，这个时间该是各位大人们散朝的时间了。”姜斓换上了小荷的衣裳，大步往门外走。
等姜斓和小荷走到宋府门口时，那几个婆子也抬着拢箱经过康梓院门前顺利到了宋秀兰的院子。
“小姐，您昨日让奴婢找的人已经到了。”小荷拉着姜斓，看向早就站在宋府石狮子边上的一群乞儿。
小荷给他们使了个眼色，小乞丐们一哄而上，围着刚走出门的姜斓和小荷，大声唱着：“鸠占鹊巢假千金，错把野鸡当凤凰，白养别家闺女十几年，十几年啊！十几年！”
“你们做什么！快走开！”小荷满脸焦急，假装驱赶这些乞丐，实际上根本没动手，只是站在原地护着身后的姜斓。
而姜斓此时低垂着头，一身下人的粗布衣裳穿在身上也掩盖不住玲珑有致的身材，被奚落时一言不发，看不清脸上的神情，但莫名让人觉得怜惜。
此时正是官员们散朝的时间，周边来往的人也多，加上宋府门前就是一处繁华的大街，摊贩们也凑了过来看热闹。
“呦！昨日还有人说这宋御史家的姑娘被抱错了，帮别人家养了十几年的孩子，我还不信呢！今天这假千金就被赶出来了？看来是真的啊！”
“我家姑母在周大人府上当差，昨日的赏荷宴上这个事情就闹得沸沸扬扬，千真万确！”另一个牵着马的小厮过来，说得言之凿凿。
“那她也挺可怜的，过惯了官家小姐的日子，这会儿要她回乡下去，估计是不习惯的。”
“啧啧！可不是嘛！”
几个卖菜的大婶围在一起，看着被小乞丐围着唱童谣的姜斓主仆二人，满脸惋惜。
“这宋家还真是绝情，好歹养了十几年，一点情分都不讲啊！什么都没带就被赶了出来，身上还穿着粗布衣呢！不是说这宋老夫人经常礼佛嘛，怎么也……”
“嗨！礼佛那都是礼给外人看的，这些人做的都是表面功夫，哪有几个心善的！”
“……”
“呦！今日散朝还有一出好戏看呢！”孟景行撩开马车的车帘，戏谑地看着身边坐着的沈淮序，“你睁开眼睛瞧瞧啊！”
“你近来很闲？”沈淮序听着耳边嘈杂的声音，蹙眉道：“街边的热闹有空看，南平村的案子却一点进展都没有。”
“这宋家的事情，可比案子有趣多了，况且这大白天的堵在这个地方，不也影响治安吗？这还不是你大理寺的职责，怎么能算是看热闹？”
孟景行说完，拍了拍马车车壁道：“阿福，快停车！你们家大人要下去断案了！”
“孟小将军，我家大人还没发话呢！您能不能安静些……”阿福对孟景行的举动也是颇为无奈。
沈淮序本不想管这个事情，但瞥见人群中那人垂头站着，单薄的身体似乎随时会倒下，心中莫名不舒服，下意识开口道：“阿福，停车吧。”
等意识到时，话已经说出口。
罢了，这么堵着也确实有碍通行，既然遇上了，那便管管吧。
“大人，现在停车吗？”阿福闻言也是一愣，自家主子明明不爱管闲事，怎么今日偏偏就……
“听见没，快停车！”孟景行笑嘻嘻地拉开车帘，马车还未停稳，他便先一步走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