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书晗应声回头。
“承昊哥?”她莞尔一笑,杏眸弯成一对水凝的小月牙,“没什么,一个积木灯,我正在拼。”
“积木灯?我看看。”陆承昊扬着他的招牌笑容,上前蹲下来瞧了瞧那堆小块积木,觉得有意思似的,目光越过她肩膀,对不远处上楼的那人说,“诶,你不帮我们晗妹拼一拼?这玩意儿难度挺大吧。”
温书晗猜出他在跟谁说话,也就没有回头,慢悠悠继续拼着手里的半成品。
连半成品都不算,只拼了一个巴掌大。
她刚洗完澡没多久,头发没有彻底吹干,垂落的发梢还有点湿,几处不起眼的水渍晕成花瓣形状,缀在她背后一片薄薄的衣料上。
别墅地暖恒温,她赤着脚蜷坐在地毯上,月白色睡裙在腿间散开一圈荷叶边,一双纤细脚踝微微陷进地毯短绒里,白得惹眼。
不远处一道视线因此停留了一瞬。
这边,陆承昊拿起一块积木抛了下,体贴地问:“要不要我帮你?”
她摇了摇头:“不用了承昊哥,我自己拼。”
音落,陈言肆已经插着兜上楼,慢条斯理路过她,莫名其妙冷嗤一声:“你‘哥’还挺多。”
“?”
就差了两岁,不叫陆承昊哥,难道要叫叔吗?
无法理解。
她干脆不理他。
陆承昊爽朗一笑,对她说了声加油,起身跟上陈言肆,两个男人一同往另一个会客隔间走去。
应该是要聊制片公司投资的事,因为私下关系好,就索性到家里来聊了。
温书晗没有过问,专注地继续拼积木。
半晌,陆承昊都聊完事情离开老宅了,她还窝在原地认认真真地拼。
终于,最后一块积木嵌进整体,她插好电路插头,打开开关。
灯亮了。
她疲倦又喜悦地揉了揉干涩的眼。
模糊的视线里,隐约出现陈言肆的身影。
他刚洗完澡,一手拿毛巾随意地擦着湿漉漉的头发,另一手拿着一瓶刚在楼下取出的冰苏打。
他向上踏完旋梯的最后一级台阶,转身前一刻,在她看向他时,他也撩起眼皮看过来,目光很淡。
台灯闪了闪。
温书晗揉眼的动作微微一顿,心下有一刻的摇颤。
那一次他出现在面前,灯光也是这样闪了一下。
高中时代,陈言肆大她两届。
同样在十五中,他是高三部的学长,名声响得很,一天到晚总有女生借着广播站点歌台,向他暗戳戳表露心意。
所以温书晗从入学那天起,就不知被迫听了多少遍《有心人》,印象最深刻的是那一句,“模糊地迷恋你一场,就当风雨下潮涨。”
国庆假期前一天,放学后,这首歌在校园里循环了无数遍。
歌声停止的时候,校园也归于寂静。
大家都马不停蹄回家迎接假期,只剩温书晗一个人在舞室结束练习,换下练功服准备离开。
陈家司机已经在校门口等待,她背着书包抓紧时间下楼,却发现教学楼底的金属拉闸门已经锁上了。
她出不去,喊话也没人应。
闸门外的校园空荡荡,连夕阳都所剩无几。
她攥着校服衣角,有点慌了。
倏地,手机进来一个电话。
她连忙接通,听筒里的嗓音低沉不悦:“你觉得别人很有耐心?”
她眉心微蹙。
“高一楼锁门了我出不去。”
电话里静了片刻,那边挂断。
她有点沮丧,转身抱着膝盖坐在楼梯台阶上。
几分钟后,一阵脚步声越来越近。
她倏然抬头,穿黑色冲锋衣的少年停在门前,一脸戾气地拿钥匙捅开了门锁,唰一声拉开闸门。
动静太大,头顶的声控灯随即亮起,暖光照在他身上,让他原本冷厉的眉眼柔和得有些失真。
他生得高,被光线拉长的影子直直落下来,边缘碰到她鞋尖。
温书晗呆愣愣看着他,一双漂亮的杏眸倒映着点点光亮,像一层薄而碎的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