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必振伸手一指不远处方柱上的粉红色大门,“我需要开蝴蝶之门,取一味名为染血虫蜕的药作为药引。”
“嗯,这也不是不能考虑,然后呢?”启明司接着问道。
“只要您帮我开这扇门,这具异教大祭司的尸体,我拱手献出。”
启明司似乎还在等待孙必振说些什么,但孙必振已经没有什么要说的了。
“这就完了?”启明司抿嘴一笑。
“是的。”孙必振丝毫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听他这么讲,启明司再次背过手去,转身背对着孙必振,清了清嗓子,而后说道,“是我没有理解透吗?还是你没有理解透。”
被这句话让孙必振暗道不妙,他急忙向前走了半步,试图挽回启明司,“那个……”
但启明司根本没打算给他这个机会。
“不不不,年轻人,听我讲完。”
孙必振以为启明司并不打算拒绝贿赂,于是他静下心来,等待对方回复,谁知启明司接下来的每一句话都只能让他感到更彻骨的冰冷。
“你是不是没有意识到啊,放你走,我能得到的是一具尸体。”
说到这里,启明司转过身,眯缝着眼睛笑起来,他眼里的光渐渐淡了。
“但是不放你走呢?”
孙必振的思维飞速运转,他意识到,启明司的这句话揭示了三个不争的事实。
其一,启明司想要收下贿赂,但是不想提供回礼。
其二,启明司将这些话说给他听,显然没打算让他活着离开。
其三,虽然令人难以置信,但,启明司确实不比猎头司好说话。
死亡临近所带来的恐惧让孙必振说不出话,他的喉咙仿佛被棉花堵住,连呼吸也只能勉强维持。
很快,孙必振意识到自己身上的异样并非恐惧所致:他正在慢慢丧失呼吸能力。
启明司的双眼紧盯着孙必振,他那耐人寻味的笑里有着孙必振读不懂的深意。孙必振的身体酥软了,此刻他才发觉自己的炁被遏制住了,这说明启明司并不是临时起意,他从一开始便没打算放孙必振离开。
那光!是启明司眼中的光让他丧失了炁!
孙必振方才意识到这点:从启明司的双眼看到他起,他的炁便耗尽了。
身为蓝王大祭司,启明司的润名曰“光攫”,凡是被他眼中的光照射到的活物,都将在光的扼杀下渐渐丧失炁。炁,乃是鲜活的生命力,是一切法术的源泉,丧失炁,也就丧失了生命。
中了启明司的润,本就没有多少炁的孙必振变得一句话也说不出,他仿佛被人攥住了喉咙,哽咽着,试图和启明司的炁对抗,但对方身为大祭司,经验和力量都远在他之上,即使是纯粹的意志力也远胜过他。
孙必振正在缓缓窒息,死门缓缓敞开,死门的信使站在他旁边抽着烟,他却看不清楚,眼下无人救得了他。
临死前,孙必振开始后悔自己来到此地,他开始后悔自己选择了同启明司谈判,他后悔上了启明司的当,他后悔啊,后悔啊……
要是他选择和猎头司谈判,结局是否会好得多呢?至少猎头司不像是会暗下毒手的人,但谁看得出呢?谁料的到呢?谁曾想,谁曾想啊……
孙必振的脸变得紫青,他跪倒在金属地板上,窒息让他失禁了。
启明司不再笑了。身为大灯塔的祭司之一,他不允许有异教徒玷污大灯塔的无上光辉,于是他呼唤大厅外的信徒们,想让属下们把失禁的孙必振拖出此处。他甚至不愿意亲手碰这肮脏的异教徒。
这临时的变故让孙必振得以喘气,但他深知自己必死无疑,就用最后的力气说出了他此刻最想说的一句话:
“艹你妈。”
人无有不悔之死,身为一个申国人,临死前的孙必振被缺氧摧毁了全部的理智,他只能说出这句深入骨髓的话来羞辱对方。
启明司冷哼一声作为回应,用润重新攥住了孙必振的呼吸道。大厅外的三名信徒陆续跑进来,启明司高声吩咐道:“把这个异教徒拖出去。”
说罢,他降低音调,用只有孙必振听得清的声音低声言语,“切碎,撒到风暴洋,珊瑚的子嗣会争抢你的尸体,异教徒,你,还有你救的女人,都是祭品。”
孙必振彻底倒下了,他此时的神智不足以思考这句话的深层含义。
人类面临死亡时总共要经历五个阶段:否认、愤怒、讨价还价、沮丧与接受。
很显然,孙必振只进行到了第二个阶段,被启明司扼住咽喉的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愤怒,但愤怒并不能解救一个濒死的人——孙必振昏死了,他已经无法思考,也听不清启明司究竟说了些什么。
但另外一名大祭司却听得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