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白切黑
他的弟弟就没他那么好运了,虽然不至于完全随了定国公,但是五官也就属于普通能看的范畴,精致度跟谢佑卿完全没法儿比。定国公夫人倒是生得美艳,可惜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而且脑子也不大聪明的样子。
“我可怜的儿啊!”定国公夫人喊得声嘶力竭。
“我可怜的哥啊!”定国公夫人的儿子也有样学样。
这演技……定国公是又瞎又聋又傻吗?徐简拿手捂住因过度惊讶而无法闭合上的嘴巴,心中猜测想必谢佑卿的智商也是随了母亲。
一扇门在接连进来三个脑袋不怎么好使的家伙后,终于迎来了一个正常的老头儿。老头儿须发皆白,肩挎一个大药箱,是个郎中的打扮。见此情状,脸几乎黑成了锅底。他把大药箱往桌上重重一放,毫无恭敬地虚行一礼:“国公爷,世子伤情凶险,还是让老夫先为世子诊治吧。”
定国公这才迟缓地反应过来,“哦哦,葛郎中你请你请。”
徐简不出所料在定国公夫人和其儿子脸上瞧见了一抹窃喜,虽稍纵即逝,但还不至于让人忽视的地步。毕竟随后跟来的孙祭酒等人都面露窘态尴尬地低下了头,假装没看见这一幕。连个外人都能轻易看明白的事实,定国公却被蒙骗了那么久,由此观之,定国公到底有多眼盲心盲才能放任继母欺辱儿子多年。
与定国公浮于表面的担忧相比,这个新来的葛郎中都还要真情实感些。搭手把完脉,又掀开一侧衣角去仔细检查谢佑卿的伤口,然后把衣带系好,他谁也不看谁也不交代,径直写了张药方穿越了人堆走到门前,交给了充当门神的张统领:“按此药方去抓药,你亲自煎煮了端回来。”
透过人群缝隙,徐简看到院子已经被装备整齐的护卫把守得严丝合缝,是一丝苍蝇都放不进来的架势。护卫个顶个魁梧雄壮,身姿挺拔,眼冒寒光,想也知道不会是定国公的手下,大约是谢佑卿的亲信。
葛郎中一回屋就被焦急的定国公拉住了袖子:“我儿情况如何啊?”
葛郎中停下脚步,眉间闪过一丝不耐烦,接着便抬手攥住了定国公的胖手,攥得他手上血色全无:“世子情况危急,这几日是关键,若能熬过去,便能长命百岁,若是不能,那国公爷还是、还是早些准备……”他似乎说不下去了,一个劲儿攥定国公的手。
定国公被他攥得脸色通红,总算有了几分情真意切的难受。他用力挣开手,哭嚎着瘫软在地:“佑卿,我的儿,你这样叫为父可怎么活啊?”
定国公夫人也加入其中:“我可怜的孩子!你的命怎么那么苦啊!”
定国公夫人的儿子也不落下风:“大哥,大哥你不孝啊!你出了事儿爹娘可怎么办哪?”
嗬!这个弟弟好绿茶,还会趁机踩他哥哥一脚。
三个活宝在屋里一阵嚎啕,国子监的大人们你一言我一语地安慰着,场面一时像极了菜市场。葛郎中清了清嗓子,打破了这场闹剧:“世子伤势惨重,现在需要好生休息,这里交给我就好,诸位就先请回吧,有消息我会知会诸位。”
台阶搭好了,定国公却不愿意顺坡下驴,托着二百斤的肥硕身躯一个滑铲趴到了谢佑卿身上。徐简似乎看到谢佑卿的眉头跳了一下,专注表现父子情深的定国公却未有所觉,脑袋一下下撞着谢佑卿的胸膛:“我儿别怕,爹不走爹就在这里陪着你,爹绝不会再叫贼人伤害你。”定国公再多撞一下,谢佑卿都有可能会吐血,幸亏关键时刻孙祭酒带人连拖带拽把他给拉开了,好说歹说算是将人给劝走了,但在路过徐简的时候又横生枝节。定国公一脸蔑视地看着面前鬓发散乱衣着怪异的小丫头,心里十分不满:“你是谁?怎么会在我儿屋里?”
徐简怔了一瞬:“我、我是令郎的朋友,听闻令郎受伤特来探望。”
定国公怀疑地上下打量了一下她:“我儿怎会有你这样的朋友?”
徐简保持礼貌微笑:“哈哈。”呃,这是可以说的吗?
“我儿未醒,你怎么说都成,罢了,”定国公大方地摆摆手,“我不跟你计较,现在我儿需要休息,你跟我们一起出去。”
徐简正面对着一个皮球似的啤酒肚,突然间有些脚痒是怎么回事?敛眉低头那么一蓄力,她挤出了一滴清泪:“不!他不醒来,我是不会走的,国公爷若是强迫我,我便血溅三尺立时自毙于当堂。”
躺在床上装死人的谢佑卿嘴角一抽,骤然生出一股无力感。
徐简对自己的表现十分满意,定国公却气得跳脚:“你、你、你竟敢威胁我!你大胆!来人哪!”
徐简心里咯噔一声。
坏了,她好像演过了。
好在院中都是谢佑卿的亲信,没人肯听他的调派。徐简双手捧脸假泣,隔着十根手指头缝儿偷看谢佑卿,怎么办她演砸了啊。
如此尴尬的场面下,葛郎中站了出来:“国公爷,便让她留下吧,也算是个帮手。”
大概指使不动人的感觉太难堪,定国公这次学会了就坡下驴:“既然葛郎中开口了,那我自当无有不允的。”
人群总算顺利离开,徐简长舒一口气,刚把手拿下来,就听见葛郎中冷哼一声,坐在了桌对面的凳子上:“人都走了,世子可以醒了。”
谢佑卿睁开眼:“葛郎中不愧为神医,凡有关伤病,皆逃不过你的法眼。”
葛郎中长须一翘:“花言巧语,说说吧,你这孩子又在谋划什么?”
“无他,收取点利息罢了。”谢佑卿眸光倏尔一凛,表情是徐简从未见过的阴狠。对,就是阴狠。就像孤狼看见猎物时想将其生撕活剥了一样。徐简心里陡然蹿出一缕寒气,她知道有白切黑这一说,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