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认错
裴衍浑身一震,不过旋即就恢复如常,笑面狐狸似的探下身,学徐简的样子托腮趴在了窗台上:“你刚一想我,我就回来了,这算是心有灵犀吗?”
两张脸相距不过咫尺之遥,近距离的对视让徐简险些成了斗鸡眼儿。一巴掌糊在裴衍脸上,徐简咬牙笑道:“应该……不算吧……诶呦,你怎么这么沉,快起开。”
裴衍闭着眼睛,悠游自在地任徐简一双小手在自己脸上推搡,始终不动如山:“你猜我深夜找你做什么?”
推他不动,徐简气呼呼地坐回了小板凳,抱着双臂怒视着他:“我怎会知道?你向来如此的,一从秦楼楚馆回来就好像憋了一肚子话要说。说来说去也就林娇娘如何美艳,柳娘子如何动人,今日谁舞动京城,明日该带谁去打茶围,呸,都是些没用的屁话,无聊至极。
“给你个建议吧,你该戒色啦,小侯爷。”
徐简兀自发了一通邪火,而后便垂下小脑袋外表上看来是气极了不想见人,其实是内里心虚不敢看他的表情。糟了,一时不注意把本性给暴露出来了,裴衍不会生她气吧?她说话这么过分,他生气也是应该的。让他骂一顿他会解气吗?
这么想着,把心一横眼一闭,她抬起脸准备接受裴衍狂风暴雨般的怒火:来吧,尽情骂我吧!
裴衍看着月光下秀发如瀑的小姑娘,莹润脸蛋,紧闭双眸是个准备随时赴死的架势,手心一痒,在她额头上弹了个脑瓜崩儿:“知道错了?”
徐简哎呦一声捂住了额头:“知道了。”裴衍大掌又在她乌发顶上一阵作祟:“记住,大人的事小孩儿少插嘴。”
下一句肯定是:招人烦,懂吗?
“招人烦,懂吗?”
看吧。
徐简一耸肩膀,同时在心里翻了一个白眼儿。特么的,这都算什么事儿?他俩谁才是小屁孩儿啊喂。稳住,我心如铁坚不可摧,想想爸妈,想想手机和电脑,成功就在眼前了,加油,徐简,你是最棒的!
长长呼出一口气去,她笑得假意又讨好:“小的记住了。您老深夜大驾光临有何贵干哪?”
裴衍挠得高兴了,潋滟着一双桃花眼,声音里都带了笑意:“对我来说是好事儿,对你嘛,大概算是坏事儿吧。”
徐简仰起一张小圆脸蛋:“此话何意?”
裴衍一甩长马尾直起了身体:“皇上有意给谢佑卿做媒。”
徐简脑中轰然一响:“什么?你再说一遍?”
“是国子监孙祭酒之女孙若微。”
裴衍是个损友,半夜不睡觉特意来把这个坏消息带给她,无他,就是要看她备受打击的可怜巴巴弃妇相。然而徐简虽一脸茫然傻相怔在了小凳子上,心里却并没有受多少煎熬,实在要说,她的感受可归于惊讶一类,就是那种——呀!皇帝老儿给他赐婚啦!还有这种事儿?
而且,孙若微……这个名字她听着耳熟,说明原小说的剧情里是有这么个人存在的,但不是什么重要角色就是了。徐简有点头疼,怎么好像一本书看了半截,除了谢佑卿、孟怀玉和李青棠,她就没记住几个人?孙若微?是谁来着?
徐简眉中央挤出了个“川”字。
裴衍自以为奸计得逞,嘴巴翘到耳朵根儿,笑出了一脸奸相:“哎呀坏了,我听说那个孙若微可是京城新晋的才女,是出了名的淑逸闲华,窈窕淑女,眼下风头正盛呢。比之前的吴娘子还强上许多,属于真正的大家闺秀书香门第,又是孙祭酒的千金。他对孙祭酒向来敬重,一定不会下他面子的。”
真是个三八公!徐简板着脸剜了裴衍一眼,暗道,这家伙不去当说书先生可惜了。
指尖来回摩挲着下巴,就像那里本该长了胡须一样,她脑海里不停重复着几个关键词,孙祭酒,孙若微,皇上,赐婚……皇上……赐婚,赐婚?赐婚!
她眼睛忽的一亮,终于记了起来:“原来是这样啊。”
小说里根本没有提及赐婚这档子事儿,而是只寥寥几笔写了两年后的退婚。都怪皇帝老儿闲来无事热衷于乱点鸳鸯谱,差点儿就造就了一对怨侣。谢佑卿从梁州返京时,满心里装的都是飒爽不做作的女主,哪儿肯乖乖奉旨成婚,归京当天就进宫面了圣,军功加身,别无所求,但求退婚,稳赚不赔的买卖皇帝哪有不应的。是以谢佑卿前脚刚出皇宫,皇帝的退婚旨意就跟不要钱似的快马送去了两家府上。
谢佑卿遂了心意,皇帝省下一大笔犒赏银两,只有孙若微平白被耽误了大好年华。
来龙去脉已经足够清楚了,徐简啧啧嘴,评价道:“真是造孽啊。”
裴衍以为徐简伤心傻了,损友立马变回了益友,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喂!区区一个真伪莫辨的消息而已,至于你难过成这样?”
哈?难过?徐简用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了他一会儿。眼珠子滴溜一转,她不谈赐婚退婚的事儿,跟他翻起了旧账:“你刚才提到了吴娘子。”
裴衍还不知其用意,楞楞点了点头:“好像是吧。”
徐简不给他含糊其辞的机会,直截了当地道:“你提了。不光提了,你还拿她跟孙若微相比,用她来衬托孙若微的高贵纯洁呢。”
裴衍心生了警惕,明白这是徐简要找茬了:“有吗?”
徐简郑重其事:“有,你有,小侯爷你这样真的很过分。”
很好,她要开始了。
裴衍想要看她的倒霉相,她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裴衍说的那段话是不对的,她更要更正。
“吴娘子若是家中没遭难,也该是你们口中真正的大家闺秀吧?孙若微如果落难,是不是立刻会成为你们眼中的脚下泥啊?”
她故意顿了顿。
“你好肤浅啊,小侯爷。”裴衍说那话时并没有要轻视吴娘子的意思,一心其实只为了捉弄徐简,看她失落样子。但若真的没那意思,又岂会脱口而出那样的话。经她这么一点拨,裴衍终于意识到自己确是冒犯了吴姑娘的:“确实……是我狭隘了,小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