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合身后的那些人面面相觑地对视了一眼。
“大人的意思是？”
“送我们的家属进来？送家属是假，以我等家属做人质恐怕才是真！”费合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压制住了心中的惊怒，“你们看那些人的身后，是不是有大批的人跟着？”
仓库内的兵士都明白了费合在愤怒什么，继而所有人都有些愕然。
有人小声道：“是不是大人……想多了？那边那位是增韫增大人，不是贼人，怎么可能做出这等事情？”
费合对汉人非常不放心。
机械局内汉人的居住地被安置在机械局的一个角落中，满人又在另外一处。
如果不是需要汉人工匠，费合根本不会让汉人进入机械局中。
此时，跟在费合身边的全是满人。
让他们打死几个平时瞧不起的汉人，那是小菜一碟，但若是让这些人去对抗增韫，那就有点强人所难了。
毕竟增韫是满人大员，所做的官比费合还大。
这也是费合最为惊恐与担忧的地方。
如果他所说的为真，那就不仅需要对抗增韫这个巡抚，还需要解释一个更重要，更紧急的问题——
增韫为什么会站在贼人那边？
难道增韫反了？
这不可能！
增韫身为满人大员，从满人的祖庭开始为官，一路升迁到南方要地为官，所凭借的正是他的忠心。
蠢蠢欲动的南方可不太平。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造反？
由此推测出来的可能性让费合更为惊惧。
但……也有另外一种可能，那就是他想错了。
外面的情况虽然有点诡异，可还不至于走到最糟糕的地步。
临安城虽然混乱，倾向于革命党的人士不少，但他们这些官吏也不是吃素的，在民间有自己的消息来源，对不满于朝廷的某些反贼的大致动向还是清楚的。
事先他一点风声也没有捕捉到，应该不会那么糟……
不管如何，现在根本没有时间给费合去考虑眼前的局面。
那些可能是“人质”的家属已经走到了半途，距离仓库不过两三丈远。
在这个距离上，费合能够清楚地听到那些“人质”的抽泣声。
活了几十年，他在这时面临一个从未有过的艰难抉择。
向外观察了片刻，费合忽然声音低沉道：“开枪。”
仓库内的所有人疑惑地看向费合，似乎不知道这“开枪”是什么意思。
费合的声音仿佛是从地狱中传出：“立即开枪！打死所有贸然接近仓库的人！不管是谁！”
疑惑变成了目瞪口呆。
十多人一时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
让他们不管外面的人的死活，他们能够做到。
这世上，有什么比自己的命更重要的？
在面对生命危险时，所谓的妻子儿女自然是不值一提的东西。
可是要在这时，让他们亲手开枪打死自己的家属，这有几人能够做到？
这比前一件事要残忍不知道多少倍。
神情狰狞的费合率先做出了表率。
他拿起枪，向那些“人质”开出了第一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