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醉作为一名常年奋战在一线工作岗位的人,对于这种尸体腐烂发臭所散发出来的刺鼻气味再熟悉不过了。
但眼前这个小小的孩子对此毫无察觉一般,仍旧兴高采烈地牵着他的手,一步一步坚定不移地朝着房间内走去。
当他们终于走到那张婴儿床边时。
幼女的身躯已然与身下的棉被彻底融为一体,难以分辨彼此。
无数只肥硕的蛆虫在那已经开始腐烂的骨肉之间肆意蠕动、翻滚着,仿佛在享受一场饕餮盛宴。
那些原本应该被皮肉包裹着的白骨,此刻却已有大半裸露在外,显得格外惨白刺眼。
仅仅只是粗略地打量一番,黎醉便能大致推断出这个幼女死亡的时间至少已经超过了五天。
白康缓缓地松开了紧握着黎醉的小手,娇小的身影如同一只灵动的小兔子般,迅速地朝着柜台方向跑去。
伴随着一阵清脆的“哒哒哒”声,男孩灵活地穿梭于堆积如山的杂物之间,奋力拨开那层层厚厚的灰尘。
经过一番努力,白康终于成功地从角落里掏出一个布满尘埃的奶瓶。
这个奶瓶看上去已经有些年头了,瓶中的液体也因为长时间的放置而几乎完全蒸发殆尽。原本洁白的液体此刻已然变成了一种诡异的蓝绿色,显然已经发霉多时。
白康小心翼翼地捧着这个略显陈旧的奶瓶,快步跑回到黎醉身边。
那双清澈如水的大眼睛紧紧地盯着黎醉,眼中透露出一丝期盼,轻声说道:“哥哥,你能不能帮我给小宝宝喂奶呀?我的腿太短啦,根本够不着呢,妹妹肯定早就饿得不行了。”
屋外的天空不知在何时悄悄地阴沉了下来,厚重的乌云如同一层黑色的幕布笼罩着大地。
原本明亮的光线瞬间被吞噬,整个房间陷入了一片令人心悸的黯淡之中。
面对白康递来的奶瓶,黎醉的面色依旧平静如水,毫无波澜。
他默默地伸出手,稳稳地接过了那个散发着腐臭气息的奶瓶,毫不犹豫地将奶嘴对准了那摊早已腐烂发臭、令人作呕的烂肉。
然而,就在这一刹那间,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那滩看似毫无生气的烂肉突然间开始剧烈地蠕动起来,就好像是一个真正的婴儿正在贪婪地吸吮着奶水一般。
一只只肥硕的蛆虫顺着奶瓶一路攀爬而上,很快便抵达了黎醉的手腕处。
黎醉却仿若浑然不觉,手上的动作没有丝毫的停顿与犹豫。
一旁的白康就这样静静地凝视着黎醉的一举一动,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许久之后,当看到黎醉完成着自己手中的动作时,白康那张稚嫩的小脸上终于绽放出了一抹满意的笑容。
他的笑声清脆悦耳,犹如一串银铃在空中回荡,打破了这片死寂所带来的压抑氛围。
“哥哥,我的妹妹可爱吗?”
黎醉看了眼蠕动的烂肉,再看看旁边一脸期待的小孩,缓缓吐出一个字:“丑。”
白康:“……?”
白康听到黎醉说自己的妹妹丑时,整个人先是一愣,仿佛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话一般。
随后他的脸色渐渐阴沉下来,就像是暴风雨即将来临前那压抑的天空一样。
他迈开脚步,慢慢地朝着黎醉逼近过去,每一步都带着沉重的气息。
走到黎醉面前后,白康死死地盯着对方,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一个字:“我妹妹怎么能会丑?”
那声音低沉而充满威胁,仿佛只要黎醉再敢多说一句,他就要立刻爆发出来。
然而当他喊出这句话的时候,情绪终于还是失控了,到最后的那个“丑”字已经完全破了音,他的内心已经极度的愤怒和不满。
白康浑身上下散发出一种毫不掩饰的杀意,那种冰冷刺骨的感觉直直地朝黎醉扑了过去。
就连一直躲在他口袋里的乌鸦似乎也感受到了危险的临近,下意识地想要将头探出袋子查看情况,但却被黎醉那双有力的手给稳稳地按了回去。
面对如此咄咄逼人的白康,黎醉却是一脸的平静,丝毫没有被对方的气势所影响。
淡淡地开口说道:“几个月大的小孩身体各个部位都还尚未发育完整,这个时候的样子自然不会有多好看,难道你不这么认为吗?”
听完黎醉这番话,原本气势汹汹的白康突然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动作猛地停在了原地。
他就那样定定地站着,一动不动,宛如一尊雕塑。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转过头去,重新看向婴儿床上的烂泥。
也许是经过刚才的一番争论让他稍微冷静了一些,此刻再看那孩子,白康竟然有些发呆地点了点头,嘴里喃喃自语般地应了一声:“嗯……是挺丑的。”
阳光终于穿透厚厚的云层洒进了房间,瞬间驱散了之前那股压抑沉闷的气氛,整个屋子再次变得亮堂堂起来。
“吱呀”一声轻响,房门被人轻轻地推开了。
段忧铭手里握着一把锅铲走了进来,他的目光扫过屋内众人,脸上露出一副波澜不惊的表情,平静道:“吃饭吧。”
一听到这话,原本还呆立在原地的白康顿时来了精神,如同一只欢快的小兔子一般蹦蹦跳跳地跑向餐桌准备享用美食。
段忧铭解下系在腰间的围裙,然后才迈步踏进房间。
当他看到婴儿车里正不停蠕动着的“烂泥”时,忍不住挑了挑眉毛:“得亏我刚刚还没开始吃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