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珣身子微微后仰,靠在背后的栏杆上,闲适道:“先不说眼前这位能不能考上,就算能考上,以你们的家风,也注定不会被看重,就算他侥幸钻营当上了父母官,也是鱼肉百姓的命。”
她越说,对面的人神情就越崩溃。
因为她的话不只是辱骂,更是诅咒。
郑珣不怕他们动手,好整以暇地在原地看着他们。
不是她说,面对他们,她都不需要动手,防御系统自会出手。
青年和中年男人却没有继续出手。
面对他们这么多人她还丝毫不怵,说明她不是天真就是有恃无恐。
郑珣很显然不是前者,所以他们生了忌惮之心。
中年男人语气稍稍缓和:“这位姑娘既然知道我们此次上京是为科考,那想必也能理解我们的心情,我这侄子苦读多年,就等着这日了,所以图一个好兆头……”
他避重就轻地忽略了什么推人入水的事情,只当做没有听到。
他故作可怜的样子也是有用的,一些家中有读书人的,就被他的话所说动,脸上不由得露出赞同之色。
郑珣抱臂:“避重就轻?还科考?一个杀人犯还想科考?你们以为朝廷是茅坑还是泔水桶?什么脏的臭的都收?”
对面两人的脸色瞬间垮下,再也维持不住刚刚伪装出的和善。
“一次便罢了,姑娘一而再再而三地信口雌黄,也不知是哪位先生教出来的,”中年男人语气严厉,眼中甚至闪过一丝狠厉,“小姑娘,奉劝你一句,莫要因为年轻就不知天高地厚,一不小心为家中惹来祸事。”
郑珣:“唷,还威胁上了?”
“哼,无知小儿!你要记得是你害了你的家族!”
郑珣忽然有种误入爽文的错觉,若不是她知道他的家族不是什么大家族,怕是真得信了他虚张声势的恐吓。
“哦?是吗?你想如何?”郑珣故意露出点凝重之色。
可能是装上瘾了,那中年男子竟然真觉得自己是个多了不得的人物了。
“哼,我要你三更死,你就活不过五更。”
郑珣笑了:“好的,林阎王。”
中年男子还想说什么,郑珣已经没了与他周旋的耐心:“证据本宫会交给乐正宏,有事情你与他说便是。”
说完这些,她转头看向客栈管事:“不过他有句话说得有道理,如果有人嫌弃尸首晦气,本宫也不是不能理解。”
她拿出一叠银子:“这几日你的客栈本宫包了,本宫也不是蛮不讲理之人,若有不嫌弃晦气的,便在继续在这里住下,实在忌讳的,自行离开便是。”
自从听到郑珣的“本宫”二字,那中年男子的脸色就变得异常精彩。
很明显,他刚开始是怀疑郑珣疯了。
但是到了后来,他就明白出大问题了。
他看了一眼旁边的青年,忽然大声呵斥:“你真的对你族兄下手了?”
本来还在震惊中的青年迷茫地眨了眨眼。
他尚未从得知郑珣身份后的震惊中缓过神,就见到刚刚维护他的族叔变了脸色。
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但是族叔可以放弃他,他却不能放弃他自己。
所以,他勉强一笑:“七叔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听不懂?”林七叔眉毛一竖,“你可知道你眼前的人是谁?这是元嘉长公主!公主要说你杀了人,那你就一定是杀了人!”
他这话说得巧妙,似乎青年身上的罪名是郑珣强加给他的似的。
但是他千算万算,低估了郑珣在京城附近的影响力。
知道郑珣的身份后,周围已经没有什么人相信青年是无辜的了。
开玩笑,公主是大雍的公主,是他们大雍的气运,公主都算出来他是坏人了,难道他还能是什么好东西不成?
当即就有人开口了:“嗤!公主都说有证据了,你不操心操心证据是什么,还在这儿阴阳怪气上了。”
“就是,公主总不可能撒谎啊!”
“到时候证据拿出来,我们自会分辨。”
“打量谁看不清他那些小心思似的。”
……
林七叔这种暗戳戳的言语陷阱,若是心照不宣的时候,很容易就在人心里留下疙瘩,但是一旦有人被他的心思明晃晃点到台面上……
那大家就会发现,他确实不怎么上得了台面。
林七叔捏了捏拳头,忽然兜头朝旁边的青年甩了一个巴掌。
“林源!我们林家家风清正,怎么就出了你这么一个败类?枉我那么相信你,哪怕是公主说你做了恶事我都不愿意相信,你对得起我的信任吗?!”
他恶狠狠地盯着青年,失望之色溢于言表。
林源很想讽刺地问一句,难道他不知道他做了什么吗?
他是有罪,但是他包庇他难道就没错了?
可是他看到了林七叔眼底的威胁。
是啊,他生在林家,前途未来就都掌握在林家手中,如今家族要他牺牲,他还能逃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