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朗弯下腰,伸出右脚轻轻拨动着身侧厚厚的积雪。他小心翼翼地向前走着,每一步都在雪地上留下深深的脚印,渐渐趟出了一条狭窄的道路。
秦朗继续艰难地前行,当他走到一处地方时,突然停了下来。他蹲下身子,双手开始不停地挖掘身下的积雪。随着时间的推移,他挖出的坑越来越深,大约挖到了半米左右的时候,只听见“哐”的一声轻响,像是碰到了什么硬物。
此时,一直在不远处揣着手、冷眼旁观的黄鼠,听到声音后不禁好奇起来。他慢慢地凑上前去,想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让秦朗如此费力地挖掘。
走近一看,原来是一个黑色的大缸从雪中露了出来。这个大缸看起来差不多有半米高,形状和旧时用来装酒的大酒坛颇为相似。缸口处被一层黄泥紧紧封住,而在大缸的中间位置,则贴着一张已经变得十分模糊的照片。原本照片旁边似乎还有一些字迹,但由于长期放置在这里经受风吹日晒,那些字迹早已无法辨认清楚。
黄鼠撇了一下嘴,只觉得晦气,赶忙离秦朗远了点。
这种大缸现代人已经很少见了,只有像秦朗跟黄鼠这种跟死人打交道的还有些了解。
中国人崇尚厚葬,有钱有势的人惦记着死后也能做鬼上鬼,故而把自己的坟墓打造的异常豪华,妄图把一切带到阴间。
可不管什么时候,都是穷人比富人多的,穷人买不起棺材,死后能有一张破草席已经是幸事了,为了避免死后被野狗分食,穷苦人就想着把尸骸放进大缸里,也算是有个安身之所了。
像秦朗挖出来的这大缸,就是用来装死人的,只不过让他没想到的是,如今这年月,还有人按照这种老法子下葬。
黄鼠站的老远,也不知是被冻的,还是怎么,那声音冒着寒气,阴沉沉的说着风凉话:“都说见棺发财,咱如今见个大缸算什么?”
“算什么?你没听刚才的对话?”
秦朗把这大缸整个挖出来,又把四周的雪刨开,在不远处又露出一口大缸来,他拍了拍这大缸,冲黄鼠招了招手:“这两位生前买不起房,死后住不起墓,想必一肚子的话,咱正好问问。”
把两个大缸并在一起,秦朗挨个敲了敲,样子跟挑西瓜熟没熟一样,黄鼠在一旁看着偷笑,那两个小鬼估摸着早就跑了。
“嘿,在家没?在家吱个声?”
秦朗问候了一句,空气中只有风声回应他,当然还有黄鼠那欠揍的见笑。
等了半晌,这两个大缸半点动静也没有,黄鼠呲着他那口大黄牙,走到秦朗身边,指着自己那蒜头鼻贱兮兮道:“要不让我试试?”
秦朗抬眉,上下打量了一番黄鼠,调侃道:“怎么着,黄鼠你也想参与进来了?”
“嘿嘿,我这不是也想露一手嘛~”
黄鼠哆哆嗦嗦地将手伸进自己那件破旧不堪、满是补丁和污渍的大衣里面摸索着什么。过了一会儿,他终于从里面小心翼翼地掏出来一沓厚厚的纸钱。这些纸钱看起来已经有些年头了,纸张微微泛黄,但上面印刷的图案却依然清晰可见。
他紧紧地把那一沓纸钱攥在手心里,然后开始一张一张仔细地数起来。每一张纸钱竟然都是面额高达百万的大钞。
黄鼠一边数着钱,一边用他那双脏兮兮的脚在地上轻轻地拨弄着。不一会儿,他就在地上扫出了一小块相对比较干净的地面。接着,他又把手伸进衣兜里面,摸索了一阵之后,成功地掏出了一只小巧玲珑的打火机。
“啪”的一声轻响,一团蓝色的火苗瞬间升腾而起。他手持打火机,靠近那些纸钱的边缘,小心翼翼地点燃了其中一张。火苗迅速蔓延开来,很快就将整沓纸钱都吞噬在了熊熊烈火之中。
黄鼠神情肃穆地站在那里,注视着燃烧中的纸钱,嘴里还念念有词。随着火势越来越旺,那明亮的火光映照在他那张布满皱纹和污垢的脸上,使得他原本就显得阴森恐怖的面容此刻更是增添了几分神秘与诡异。
黄鼠蹲在地上,仰头冲秦朗呲牙一笑:“毕竟有钱能使鬼推磨嘛~”
一沓纸钱烧了,黄鼠清了清嗓子,朝着那两个大缸敲了敲,跟敲门似的,夹着嗓子问:“收了钱就出来说说话吧~”
半晌,半点声响没有回应。
秦朗站在一边,都有点替黄鼠尴尬,黄鼠那张脸有些发红,也不知是不是被冻的,他轻咳了一声,声音更加温和:“出来唠两句,纸钞大大滴呀~”
秦朗听着这两句话,越听越不像好人说的。
黄鼠脸有些挂不住,声音也维持不住温和,连敲缸的力度都增加不少:“钱都收了,想耍诈是吧”
“丫的给老子还钱!!!”
黄鼠站起身就要往那两个大缸上踹,但被秦朗拉开,丢人现眼的黄鼠原本是想在秦朗面前露一手,没想到掉了链子。
秦朗也没打理黄鼠,而是把地上还未燃尽的纸钞踩灭,灰烬踢干净,一本正经的对着那俩大缸宣布道:“咳咳,收了钱不办事,按你们借贷来算,刚刚烧了一个亿,就算你们五分利吧,还一亿五就行了。”
黄鼠一愣,看秦朗的眼神有些傻,这人比他还黑!!
跟黄鼠同样感觉的还有那俩小鬼,只听两道声音幽幽的响起。
“哪有主动烧钱算借贷的!!欺负鬼是吧!!!”
“md,活着被人欺负,死了还被人欺负,没天理啊!!!”
“好歹我们也是鬼,给点面子好不好?”
秦朗没好气的踢了那大缸一脚:“你们好大的面子哦,叫你们都不出现。”
黄鼠则捧起一个大缸,面色有些狰狞的大吼:“md!!!还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