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询陷入了梦魇。
梦到了他最屈辱,最无力的那段日子。
他被他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和他相依为命的母亲抛弃了。
她凭借着一身美貌,去做了有钱人家的妾室,但是不能带上他一起,于是骗他说去给他买一串糖葫芦。
“阿询,你等着我,我很快就回来啊!你等着我啊!我一定很快就回来!”
说完这句话,母亲头也不回的走了。
母亲那样决然而又留恋的眼神,闻询早有预感,但却不知道该怎么阻止,于是眼睁睁的看着母亲慢慢消失在视线里,最后再也不见。
但母亲怎么可能不回来呢?她是去给他买糖葫芦,肯定会回来的。
直到天黑都再也没回来,闻询站在原地,脚都麻了,心里最后一丝侥幸消失,他终于明白了。
母亲不会回来了。
她是真的走了,真的不要他了。
闻询伤心的擦着眼泪,跌跌撞撞的朝着母亲消失的方向追去。
他打听着关于母亲零零点点的消息,凭借着心里那一丝不甘,咬牙一步一步追到了京城。
但他的母亲在深宅大院里,他是见不到的,他只能在她附近打转。
而他自己也早将自己混成了乞丐,每天在街头和一群乞丐抢吃的,抢到了,就会遭到一顿毒打,反击,就会招来更加变本加厉的毒打。
不抢,就会饿死。
饿是世界上最痛苦事情,他不想饿死。
那是一个雪天。
“就是这个该死的小子,叫他不知天高地厚,叫他总是一点眼色都没有,总是像一条狗一样抢吃的,打死他,打死他!”
“打死他!打死他!今天就让他变成一条死狗,看他还怎么抢咱们的……”
一群半大的孩子,凶狠的围着闻询打。
闻询刚开始还能还手,渐渐地双拳难敌四手,被不知道是谁一拳打倒在地。
瞬间,数不清看不见的拳脚从四面八方向他袭来,他只能蜷缩在地上,任由那群半大孩子围着打。
不知过了多久,落在身上的拳脚终于停下。
感受着周身传来的痛到麻木的伤痛,闻询想,大概是他们打累了吧,不然怎么会停手呢?
“呸!这个贱狗!命还真是硬!这么打都打不死。”
“算了算了!别打了,累死了。
别管他了,反正今天他从咱们手里抢走吃下去的馒头里,一整包的老鼠药都掺进去了,打不死也毒死。
他一死,咱们就除了一害,从今往后,再也没人能从咱们手里抢东西了。”
“就是就是,赶紧走吧,这天都快黑了,怪冷的。
打这小子一顿真是浪费力气,还不如快点回去烤火呢。”
“就是就是,咱快走吧,这小子哪值得咱们再多看一眼。”
一群半大衣衫破烂的孩子说着四九流子的脏话,朝躺在地上不知死活的闻询吐了一口口水,骂骂咧咧的走远了。
过了好一会,闻询才撑着冻得僵硬,快要没知觉的身体翻了个身。
他仰面躺着,眼神麻木的看着鹅毛似的大雪。
大雪发了狠似的落了下来,看似绵软,却同样冰冷得像是那些针对他的拳脚一样,一拳一拳,狠狠砸在他的身上。
老天爷也想要他死吗?
不然雪怎么会这么大,落在他身上都快要将他埋了。
他是不是还要感谢老天爷?他都不用自己挖坑把自己埋起来了,这场大雪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