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迈入院落中,便看见一个身影正身形佝偻地跪在殿前右侧的石阶上。
他的头伏在地上,郁繁看不清他的面容。
定睛仔细看去,郁繁这才发现他的背后有些隐隐约约的血迹。
郁繁缓步行到他身前,侧眸看了他一眼。
听到动静,跪在地上的男子抬起了头。不过,当眼光从下至上扫过,最终落在郁繁的面上时,他的脸色霎时变得非常难看。
好像郁繁是个什么晦气东西似的。
郁繁猜测他是因为昨日之事挨了仗。看样子伤的不轻,该回去养伤,现在却跪在殿前……
郁繁撇过头,将此事抛到脑后。
进入殿中,飞扬的跳跃的烟尘中,南若璃盛装华服,画着浓妆,挽着高髻,手腕上戴着翡翠嵌金镯子。
她袅袅婷婷站在鸾镜前,见到郁繁,头扬起来,下巴高抬。
“我这样,在你眼中可算最好看的人?”
郁繁露出轻轻浅浅的笑,心中却道:世间最好看的人可是她自己。
南若璃向她飞来一个如酥如蜜的媚眼,头也不回道:“榻上是我为你做好的衣服,你快换上吧。”
郁繁望去,绯衣绯袍,不是她喜欢的风格,倒与南若璃的装扮相配。
她蹙起眉,疑惑道:“公主这是要做什么?”
丫鬟还在为南若璃打理着发髻,南若璃撇了撇唇,哼了一声,道:“我今日要带你去参加宫中的酒宴。”
“可我只是殿下的……”
南若璃侧目看来,像是不满她的话。
“你不必这般担忧。我是高贵的长公主,旁人哪敢对我有什么微词?你只管陪在我身边就是。”
郁繁仍犹豫着:“众口铄金,我虽同公主一般不在乎旁人的言语。但是义父还在京中,我怕……”
南若璃挑眉,毫不在乎道:“他早已知道你我二人关系,你怕什么?”她轻嗤一声:“若他骂了你,本公主定会教训他。”
“殿下。”郁繁皱起眉。
南若璃心情变得有些烦闷:“不要同本公主谈其他人了,今日我不想听到这些。”
郁繁沉着脸看了南若璃一眼,然后不情不愿地走到榻边。
南若璃挥手,一个丫鬟从她身边走开。
“不要碰到他的手和身体。”
话语像是随口之语,丫鬟却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脚步也有些不稳了。
“沈公子,请随我来。”
她话语有些颤抖,郁繁向南若璃的方向深深看了一眼,然后转身走了出去。
南若璃轻咬着唇,见他如此,唇边露出不屑的笑。
这么久了,还摆着架子。
郁繁以前从没有想过来皇城。
这并非是因为她不想踏足,而是皇城守卫森严,宫中到处都布着压制妖力的阵法。
一着不慎,怕是会在大庭广众之下暴露身份,然后被宫中的赤甲军擒到为她们妖族量身打造的牢狱中。等磨没了兴致,便成了贵族们豢养的妖宠。
周溟不想让她单枪匹马来到皇城,正是出于这个考虑。
宗庙更是擒妖阵法施展最强劲的一个地方,传闻由落云宗开山祖师绘制,现如今没有一只妖能闯入宗庙再逃出来。
帘外风景飞速在郁繁眼前掠过,她心中下了决心,她定要成了那一只完好从宗庙中离开的妖。
这件事成了,她怕是会被记载到妖族的史书上。
也算青史留名了。
南若璃注意到她的漫不经心,只当她还生着她的气。心里别扭着,她从小在皇城中长大,到如今可从没向一个人低过头。
就算是眼前的这个沈义谦,也不能轻易破了例。
半晌,南若璃忍受不住马车中的静默,终是不情不愿地开口。
她拧着眉,不满地质问道:“沈义谦,你凭什么生气?无论本公主做什么,你都应该对本公主笑!”
郁繁眼眸转过来,冷着脸看她:“公主是这么想的么?我以为,两个人想要长久地待在一起,必须为对方改变一些性情。我做了,公主又做了什么?”
说完,郁繁都有些钦佩自己的这些话。
她这个身份哪有做什么改变,充其量就做了点暧昧的动作……
南若璃微眯双眼,下巴抬起来,睥睨地看着她:“你说什么,你想要本公主为你改变?”她声音尖刻:“这是一辈子都不可能的!”
她两只手交叠在胸前,衣服上的金色华贵的凤凰随她的动作起起降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