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发作,想好好教训女儿一顿。
无名火梗在心头,上不去下不来。
是啊,他有什么资格冲小辈发火?
程家到了这般境地,一切都是他自己咎由自取。
要不是当年正牌老婆白芙怀孕时,他没管好下半身,被老婆的胞妹——小姨子白蓉魅惑,怎么会气走白芙,被迫迎娶怀孕的白蓉?
要不是程家在宁城的地位,他当年的所作所为只会被整个世家圈子唾弃。
程榆汌的火没处发。
白蓉突发急症匆匆去世,这也好,他终于不用装了,心头松快了些。
但心已经飞到了白雪皑皑的瑞士。
有生之年,如果能得到前妻的原谅,他便满足了。
程榆汌又想,这一切还不够,身居高位野心自然比普通人大。
他想和白芙复婚,死后想和白芙合葬。
钱和权都有了,他再多要一点爱,不过分吧?
青花瓷茶盏被程榆汌狠狠砸到地上。
“我的事,你和程析少掺和!!!”
瓷器天女散花似的碎裂。
程桃身子一颤,没想到爸居然发怒。
“爸——”她嘴里发着声音,身体本能后退两步,生怕程榆汌做出更过激的动作,“凌昊道长算了八字。说程墨的八字硬,能替您挡灾除病。”
“那个破道士懂个der儿!!!”程榆汌忍无可忍。
院外的车道响起车辆行驶声。
不少佣人停下手里的活计,冲着来车探头探脑。
车门打开,一个身型颀长但不羸弱,举手之间手臂隐隐鼓胀的男人下了车。
佣人们齐刷刷地冲他鞠躬,道了声“大少爷好”。
程榆汌唇边挂上惊喜,也不管女儿程桃,管家赵叔搀着他走到门口,亲自迎接大儿子回家。
程斯檐踏进厅堂,淡淡扫了一眼地上来不及收拾的碎裂瓷器,“爸,我回来了。”
他收回眼神,当妹妹程桃空气一般。
程榆汌脱口而出:“你妈身体怎么样?”
原本半倚在太师椅旁的程桃脸色难看几分。
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老爷子果然想白芙复婚!
不亮的天光中暗含雪眼,她连外套都没穿,没给程斯檐一个眼神,快步冲进阴沉的天色中。
程斯檐语气冷淡,下巴微抬:“妈身体怎么样,不劳您操心,妈有我和斯樾关心足够了。”
程榆汌刚在程桃那儿受了气,没想到转身又在大儿子这边吃了瘪。
“你……”不孝子三个字终归未说出口。
程榆汌身体不好,近几年逐渐淡出程氏集团。半退隐状态的他,虽然挂着董事长的职务,集团重大事务都让程斯檐分担。
程榆汌这个吉祥物董事长,只会偶尔出现在股东大会上。
程斯檐在沙发上坐定,西装量体裁衣,衬托出他利落的身型,他右腿叠到左腿,双手拢在膝头,完完全全上位者的姿态。
“下午还有个会,您这么急喊我回来,就是来问这个?”
“混账!”程榆汌忍不下去了,骂声不响,赵叔多看了他几眼,生怕老爷子的心脏受不住,“是不是我年纪大了不中用了,你们一个个都不把我当回事了?”
程斯檐瞥了眼手表,不太耐烦:“您怎么会这么想呢?”
“你二弟和三妹——”程榆汌原本想说儿子和女儿让他再婚的荒唐事,看见大儿子冷硬的模样,话在喉间翻腾几下,旋即咽了回去。
“妈手里的股权已经转让给我和斯樾了,我来就是和您说一声。”
内部转让股权,本不用做公示,作为儿子的程斯檐还是决定知会程榆汌一声。
程榆汌心跳漏了拍,猛地抬头:“你妈她连股权都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