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大总镖头,你害得我好苦……”
林正威如此凄惨,上官邪略略内疚,伸手示意安抚林正威,对濮成砺笑脸盈盈,“濮岭主,这林府上下一个能打的都没有,杀你义弟这种事想必是个误会。”
误会?濮成砺能不知道这是个误会。可惜这个误会无论濮成砺或是苦主都无法接受。
濮成砺稍稍收了气焰,负手而立语气仍是充满威胁,“不知上官堂主到此又是有何贵干。”
上官邪挽挽袖子拱手笑道,“濮岭主有所不知。只有为大庄主曜日堂办事的时候,我才是堂主,寻常不过镇威镖局一个小镖头而已。”
上官邪这是要将自己所作所为与旭日山庄、上官财神撇清关系,濮成砺明知故问,“何出此言?”
上官邪浅笑,说话听上去总是客气而真切,彬彬有礼哪怕惊世骇俗也不像在说什么羞耻之事。
“濮岭主有所不知。我们一族出身大漠,长期近亲繁衍难以为继,别无他法只得举族迁徙到中原,奈何中原繁文缛节太多,语言又不通,我们举步维艰难有立足之地。”
“那又如何?”濮成砺没听出用意。
“别看如今少有名堂,当年落魄如刍狗死不足惜。贵人们瞧不上我们,寻常百姓只当我们是怪胎、蛮夷。但凡能有人向我们施以援手,哪怕于他们而言无足轻重也属实不易。”
不知不觉上官邪敛了笑意,垂目回忆起了往事,重伤垂危在路边,所有人都弃他而去,一队镖队走过对其视若无睹。眼看镖队走过,一个水囊抛到了上官邪的手边,上官邪只依稀记得那是梅庭镖局的旗子。
濮成砺隐隐听出来上官邪这是要知恩图报,“这么说,你是受过这梅庭镖局的恩惠?”
“你哪只耳朵听到我们这么说了?”慕容风继续冷嘲热讽。
“那你们到底想说什么!”濮成砺青筋一冒气势再起。
慕容风甩起裙摆转身就走,理都不理。
见时机成熟,上官邪那温暖的假笑又堆回脸上,再次说出一番让中原人不忍卒听的话,“风她们都是通过各种渠道采买回来的风尘女子,族长后来干脆盘下了官衙的一座教坊司作我们繁衍之用,这便是冷月阁。作为报答,族长以冷月阁阁主名讳建起旭日山庄相赠予他。这,便是我们旭日山庄的由来。”
“我对你们旭日山庄的由来可不感兴趣。”濮成砺好笑道。
“但我对横龙岭如何发家致富就很有兴趣。”上官邪几经调查,坐实了许多事情。
当年魔宗被焚,不少卷宗被盗,偷盗者中就有濮成砺的身影,濮成砺此后功力大增。
带头追逼慕容晓的娘白莲居士陈葙莲,害其跳崖自尽,濮成砺此后声名大噪。
最后就是埋伏梅庭镖局劫了横龙岭的第一笔开山买路钱,害得林正威差点家破人亡。
上官邪一个蛮夷尚且感念滴水之恩,濮成砺痛打落水狗害人差点家破人亡,还敢这么大摇大摆耀武扬威斩草除根,当真说他畜生都不如都侮辱了畜生。
“上官堂主这是准备为梅庭镖局出头了?”老底被揭,濮成砺终于听了个明白仔细。
上官邪摇了摇头,“可以的话,我想做个斯文人,和气生财,何必舞刀弄枪。”
话是这么说,可手势一摆,埋伏四周的上官郎君们是齐刷刷自屋脊露出了半个头来,个个气势凛凛杀气腾腾。
上官邪继续自顾自叙述,“什么堂主呢。我们上官郎君入的是奴籍,冷月阁女子入的是贱籍,什么郎君仙子不过是江湖人往我们脸上贴金罢了。我们倒是很清楚我们究竟是个什么东西,不过是群不爱惜名利的亡命之徒而已,杀起人干起脏活来自然干净利落。”
悍不畏死的,上官邪甚至走到了濮成砺的跟前,继续皮笑肉不笑,“不知濮岭主觉得这个误会如何?”
上官邪这么将自己送到濮成砺面门前,慕容风眉头都不带动一下,并不是笃定濮成砺不会动手,而是等着濮成砺动手,他们便一拥而上。到时候就算将横龙岭杀绝,也是横龙岭理亏。
上官邪毫不退缩,慕容风毫无相救之意,四周上官郎君们只管蓄势待发。
濮成砺居然被架住了,恼道,“你们上官郎君行事都如此不留余地?”
上官邪叹了口气,语气无可奈何,“那是你还没见识过我们大庄主行事,那才叫不留余地。”
审时度势,横龙岭不过一群狐假虎威的乌合之众,反观上官郎君这边个个训练有素,双方高下立见。濮成砺纵使武艺超群也双拳难敌四手,更别说要面对旭日山庄日后的针对。
“砺爷。”沈烟眉未战先怯,走近濮成砺,生怕一旦动起手来,濮成砺将其弃之不顾。
如此情形,濮成砺虽非君子亦明白不立危墙之下的道理,思量再三,“上官堂主,行走江湖多有误会,此事到此为止?”
上官邪大笑着爽快答应,还主动给濮成砺让出一条道来,“那自是最好,到此为止,我自会吩咐下去,凡事给贵岭行个方便。”
台阶递到了脚边,濮成砺见坡下驴,“那便谢过上官堂主,就此别过,后会无期。”
言罢,昂首阔步大摇大摆率众离去。
上官邪追上可并不是反悔,而是大声补刀般喊道,“余二当家之事还请濮岭主节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