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仁宫的灯亮了一夜。
但却不是守岁,而是哭的哭,叹的叹。
大公主把所有镜子都砸了,还有大大小小的妆盒,哭着说反正用不上了。
临近天亮才哭累了,带着一脸的潮糊睡了过去。
帝后拖着疲惫的身子去慈宁宫。
太后还没起,两人坐在外边发呆。
嘉和帝在想皇宫守卫问题,这么一想,毛骨悚然。
皇后在想大公主得罪了谁,在想对方是冲着大公主来的,还是冲着景仁宫来的,又或者背后的……但不管什么理由,关于谁会动手,她毫无头绪。
慈宁宫的众人原本迎接时还带着新春该有的笑脸,看到帝后表情都埋头像只鹌鹑,退守得远远的。
太后出来的时候,就料想是出了什么不好的事。
立即回想昨晚宫晏上皇后的失仪。
蹙眉问道:“怎么?”
嘉和帝抬眼,没说话。
太后领会,挥手让人都下去了,室内仅剩三人。
皇后哑着声音开口,娇弱得昨晚更甚,泪珠子要掉不掉:“姨母,阿元的头发,被人绞了。”
太后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以为自己听岔了。
“绞了?什么意思,怎么回事。”
嘉和帝接过话,三言两语把昨晚的事情以及他们的打算说清楚了。
太后的反应大大超乎帝后的预料。
兴许是因为信佛,除了刻印在骨子里的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可轻断的观念之外,还受三千烦恼丝削落去除烦恼和错误习气这个想法的影响。
心疼和关心是肯定有的,但大风大浪里出来的太后深知,命才是最重要的。
太后少见的,跟嘉和帝更有共鸣,而不是跟皇后。
只见她脸带愤怒,满腔责怨:
“皇宫的守卫何时这么松懈了。这次只是剪头发,下次呢!”
“太后放心,朕已经让人彻查昨夜守卫,如果是有人刻意松了口子,定严惩不贷。也已经命令杨统领,加强巡逻防守。”
皇后见太后如此冷静,也不敢再哭哭啼啼,小声吸了吸鼻子。
太后安慰她两句后,认同了他们的建议。
“明昭园都是自己人,送去那里也好,等头发长了,再回来。”
至于是不是这两天就送出去,关系已经不大。
“姨母,阿元的性子您是知道的,哭了一整晚,接下来的日子您……”
太后打断:“哀家不去。”
皇后后半句话卡在脖子里,不上不下,傻了,什么叫她不去,难道让阿元一个人待在那么偌大一个园子里?
嘉和帝也不解,“太后何意?”
“储君不立,哀家不放心。”
皇后刚才所有种种情绪在一瞬全部收拢,替换成惊喜和紧张。
猛然记起。是了,皇上三年前说过,三年后立储,那不就是今年。
二月阿晟年满十五……那件事情是要尽快定下了。
心脏咚咚咚,一声声,震动胸腔。
嘉和帝也一改刚才的温和与疲惫,挺直了身子,却久久不语。
太后也不说话,就这么等着他。
嘉和帝知道太后的意思,时间到了,她是不会离开了,她要盯着立储,盯着举半堂之力培养辅佐太子,她要看着太子站稳脚跟……
被逼无奈,嘉和帝脸上突然淡淡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