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矜杏眸上的褶皱撑到极致，那双漆色瞳矇里的恐惧如开了水闸的大坝，不断吞涌而出：“你要带我去哪儿？”
强装出的镇定声线，却依旧盖不住深埋在低下的慌张。
贼车上来容易，但下去难。
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灌木丛，她在脑海里模拟了几遍跳窗的可能性——为0。
夏敛扬的车速只增不减，她这一跳，非死即残。
“到了你就知道了。”主驾驶上的人操纵方向盘的手老练通达，顺着往上，是那张还沾染着几分乖气的脸蛋。
很具欺骗性。
宋矜也正是因为他这极迷惑性的外表放下的警戒。
人，不可貌相啊！
不过……
宋矜的视线聚焦，落在他的眉眼之间。
不管怎么看，都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一个荒诞的想法从脑海中潜滋暗长，她喉咙纠结地滚动：“你是夏涵的儿子？”
“你是第一个这么说的。”夏敛扬笑得放肆，但那双眼却直勾勾盯向了宋矜。
她猜对了。
结合夏涵刚才在咖啡厅对邵栩说的那些……
灵光劈在宋矜的脑门上。
真相如一条通体光滑的泥鳅，她抓握住了几秒，又飞快流逝，变得毫无头绪。
夏敛扬长得乖玩得狂，普通轿车被他开出超跑的架势，一路横冲直撞，最终在一家画室前吱呀停下。
车胎因急刹和地面擦出刺耳的锐鸣音，巨大的推背感直接将宋矜甩在车框上，她还来不及反应，夏敛扬就扔下两字：“下车。”
“……”
事到如今，她不想下都不行。
强忍着一直想吐的晕车感，宋矜深呼吸调节自己的状态，却闻到了浓重的油彩味。
她猝然抬头，只见面前占地巨大的建筑以极其润和却不失锋利的字体标着它的名字——今生许你。
从玻璃门往里望，无数幅惟妙惟肖的画作展示在大厅内，涉猎的派别之多令人不住喟叹，向参观者昭告这艺术空间创作者的极高造诣！
再往里，便是她看不见的另一层空间。
“好奇吗？”
夏敛扬见她这痴呆的模样，嗤笑着问，“这个艺术空间究竟是谁的。”
宋矜情不自禁往前，听到他的话又转头，瞥见那过于看好戏的表情，心里的答案又肯定了几分。
进入画廊，油彩的味道更重，却让她倍感熟悉。
自己和邵栩恋爱的四年中，每天闻得便是这味儿。
看得出来，设计者对这个画廊一定是极其重视的，每处都被打理得干净整齐，每一幅画摆放得几乎平行，但最令宋矜震惊的还在后面……
夏敛扬把她带到了外界看不到的房间。
推开门，整整齐齐的人物素描展现在眼前，无一例外，画上的人，全都是她。
有她调皮搞怪的表情，有她睡觉时的娇憨，有她偷偷凝望某个方向的花痴，有她暗自抹泪的伤心……
每一幅，都和照片无异。
只有真正观察过她，并有极高美术天赋的人，才能画出来这般人像。
甚至她脸上所有的痣，在每张图上都处于同一位置。
这样的冲击无疑让她腿软，泪水也控制不住地往外涌：“你想告诉我，邵栩才是今生许你吧？”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省事儿。”
夏敛扬拍了拍手，拿起地上一张她的人像，和宋矜比对着，最后边摇头边啧啧，“我们邵总，可真是痴情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