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启随后请范仲淹坐下，亲自倒了一杯水，放在他面前。
“掌柜的还没说怎么认识我的呢？”
“啊？呵呵，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前几日我找了个算卦的，说我这几日会遇到一个叫范仲淹的贵人，当初我也是不信，红口白牙这么一说就想要我一百文钱呢。”
范仲淹自然是不信这个说辞的，可他知道既然张启不说，再问也是徒然。
“呵呵，掌柜的还真是会说笑，我一个小小的盐仓监，在京城怎么会有如此出名？”
一旁的小牙子接过了话，傲娇的说道：“怎么不可能，老爷要不是做官做的好，怎么会得到圣上的钦点，还被留下来吃了晚膳呢。”
“就你小子多嘴，说这些作甚。”
张启随后问道：“范大人现如今在哪里任职？盐仓监又是个什么职位？”
范仲淹没想到张启如此直率，一般人哪有这样突兀的，不过他也是没有生气，给他解释了起来。
“说来惭愧，我在泰州西溪任职，所谓的盐仓监，就是负责监督淮盐贮运及转销。”
“这可是个肥差啊！谁不知道这盐是暴利？”张启又是脱口而出。
范仲淹听后，略有不快，正色道：“大丈夫利于天地间，承受圣恩，自当廉洁奉公，岂能做哪些蝇营狗苟之事？”
张启尴尬的不行，继续解释道：“对不住，对不住，实在是这段时间京城私盐泛滥，才不得不有感而发。”
“此时我也听说了，只是这等事情自然有官家出面解决，无需操心太多。”
“范大人，确实不是我操心的事情，可是每每听到百姓讨论此事，总不是个滋味，你说百姓不就图个小生活么？若是连盐都吃不起，还怎么过日子？”
范仲淹看着此刻一脸正气的张启，总觉得他怎么东一句，西一句的。
“掌柜的，看来你是个有心之人，只是这盐务关系太大，不是你我一两句可以解决的。”范仲淹说完就要起身，他本就是来道个谢，没想聊这么多。
“范某明日就要返程，今日还是要再谢掌柜的，他日若有机会，我范某再来品尝一二，到时候可不能如此算账咯。”
“哪里哪里，范大人能光顾我们小店，真是蓬荜生辉，等您以后再来，可能就是高官了。”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再是正直的人，好话还是喜欢听的。
“那就多谢掌柜的吉言了，就此告辞！”
张启仍旧坚持把范仲淹送上了马车，目送他离开。
“老爷，你说这掌柜的也是奇怪，说话天南地北的，这贩私盐的事情与他何干？操的不是心。”
范仲淹却没有回话，而是闭上眼睛，休息了起来。
回到驿馆，范仲淹屏退了小牙子，从怀里拿出了一个账本，里面清楚的记录了从他的治地流出的私盐数量。
他越看越胆颤，原来圣上叫他回京述职是假，让他调查私盐才是真。
没有官场的人帮忙，不可能有如此多的私盐流向京城，数量几乎是官盐数量的五倍之多。
如果不解决这件事情，朝廷的利益必然受损，可他只是一个小小的仓监，权力并不是很大，如果贸然调查，势必会遇到很多阻力。
范仲淹彻夜未眠，精干的他竟然不知道从何入手。
到了第二天，范仲淹顶着黑眼圈，拒绝了小牙子的陪同，自己在京城里面闲逛，想从中找到些线索，以便日后回去用得上。
张启这边，也得到了王举正送来的一个消息，朝廷准备对私盐贩子下手了，不仅如此，还要把有牵连的官员一网打尽。
嘱咐张启如果最近在店里听到什么小道消息，需即刻禀报，并且暂时不要和王老五有任何联系，以免牵扯其中。
对于这个消息，张启也是意料之中，多方势力已经介入这件事情了，那肯定要有一个结果。
张启还在纠结到底要不要通知王老五，毕竟他是逍遥宗的大当家，他一旦出了事情，逍遥宗保不保得住是一回事，自己会不会牵扯其中。
正在纠结之中，他无意间发现范仲淹正在街上晃晃悠悠的闲逛，正想喊一嗓子，就看见范仲淹扑通一声栽倒在地上。
看热闹的百姓呼啦一下子就围了上来，可没人伸出援手。
张启赶紧喊上两个伙计跑了过去，不由分说的把范仲淹给背了回来。
之见范仲淹面色潮红，眼圈发黑，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中毒了。
张启连忙让人喊来了郎中把脉，片刻之后，郎中给出了诊断结果：
“张大掌柜，你这位朋友并无大碍，想必是有什么突发情况，让他急火攻心，暂时晕了过去，等他醒来吃几副药就好了。”
说完，这郎中随手写下来一幅药方，让张启按次方抓药，并再次嘱咐了起来：
“他需要好好静养，不能再急躁，否则还会伤身体。”
“多谢林医师了。”张启连忙付了诊金，送郎中出门。
许久之后，范仲淹才行了过来，发现张启正坐在一边熬药。
“范大人醒了？您别着急起来，躺一会，等我煎完药您在起来喝。”
范仲淹揉了揉昏胀的脑袋，询问起情况，在得知事情经过后，连忙要起身感谢张启。
张启顾不得正在煎的药，赶忙把范仲淹扶坐了起来，然后继续去煎药了。
“范大人昨日还好好地，怎么今日好端端的晕倒在街上？”
“张大掌柜，此事不太好说，还望理解。”
“理解，理解！做官嘛，总有烦心事，都说伴君如伴虎，有时候一不小心就掉沟里去了。”
范仲淹剧烈的咳嗽了起来，连忙摆手让张启小心说话。
“不碍事，我这里安全的很，没有别人，没那么多讲究。”
说话间，药已经煎好了，张启将范仲淹扶下了床，靠在桌边，用蒲扇给汤药降温。
喝完药之后，范仲淹自觉好了一些，但还是头昏脑涨，走路不太稳。
“若范大人不嫌弃，今日便在这里休息休息，一会我再弄些饭菜来。”
“有劳张大掌柜了，只是那小牙子久不见我回去，怕是会有挂念，还劳烦你派人跑一趟，让他来照顾我便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