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闲不死心的想引起时寒舟的同情心:“我没有对你做过什么过分的事,你上次打了我我也没有还手——你我之间没有半点仇怨,你何必在这样的年纪沾染血腥?”
可惜时寒舟这辈子刚一开始,所谓同情心早就丢了个一干二净。
上辈子那不见天光的五年,时寒舟化成灰都不会忘记,面前这个恶人被千刀万剐也难泄她心头之恨。
她没给秦闲半点机会,脚下使力踩了下去:
“是谁?”
秦闲喉头又漫上血沫,只能嗬嗬的发出惨叫,被塞回去的肠子在压力下再次溢了出来,伴随着大量的鲜血迸溅。
他当然不能同时寒舟说出想杀她的人到底是谁,这是他活下去的唯一筹码,一旦时寒舟知晓,那他必死无疑。
可惜秦闲还是高看自己那丁点的耐受力,疼苦蔓延全身,没过多久就败下阵来涕泗横流:
“我说……我说!”
他睁着涣散的眼睛:“他是……他是……是……”
“我……我说不出来!”秦闲露出极为惊恐的神情,想要开口说出那人却怎么也说不出声来,“我说不出来!”
“他现在位置很高……他是……是……”
他嘴里发出嗬嗬的声音,却怎么也说不出来后边的东西。
秦闲转而看向面沉似墨的时寒舟,抬起那只断臂,祈求道:“饶了我……饶了我……”
可惜下一瞬一道寒光闪过,他的视野猛然腾空,看到了自己的躯体和血液喷溅的断颈,整个世界陷入黑暗。
秦闲的头颅滚出几米远,眼睛和嘴巴都大睁着,漫天飘飞的雪花簌簌落下,掩住他的耳目口鼻。
这块地方全都沾染了血迹,狼藉一片,血淋淋的灵根像一坨烂肉般趴在泥地上,被时寒舟一脚踏碎。
她的衣袍乃至脸上都有着血渍,正苍剑也是在往下淌血。
上辈子被追杀得太多,根本来不及处理身上的血,于是每次杀完人后她都懒得拾掇自己,连剑上的鲜血都懒得抹去。
可是现在她想起楚逝水这人应该不爱见血,于是抬手弹了弹剑身,将上边沾的血都给弄掉,再给自己身上施了个清洁术,把袍子上沾的血也都给去掉。
这场雪下得很急,时寒舟伸手接了一捧,忽然想起这应该是今年的第一场雪。
感觉重生以来好像还没多久,可是已经有快半年的时光了。
上辈子几百年过得像几万年一样,日子怎么熬也熬不走,时寒舟是第一次感觉到什么叫“时光飞逝”,原来有些日子真的是眨眼便过的,惊心动魄的事情很少,平平淡淡却有着糖豆般的甜滋味儿。
时寒舟从秦闲口中得知这真相时其实没有太多的惊讶,毕竟她几个月前就有过相关的猜测。
她忍不住又摸了摸背上的脊骨,却什么也没摸出来。
圣骨圣骨,原来就是她身上剥离出来的骨头?
时寒舟面上神情没有变化,心却冷到了极点。如果这都是一场针对于她的阴谋,那上辈子她就是整片大陆上被蒙在鼓里的最大的冤种。
倘若针对她一个人就算了,可是后面发生的那些事呢?
时寒舟不可能面色平和地接受这一切。
谁敢在太岁头上动土,谁就要有遭受她疯狂复仇的觉悟。
时寒舟想起秦闲临死前说的那个想要取她性命的人,这人大概是给秦闲施了什么禁言的法术,涉及到某些敏感字词就完全发不了声。
她现下唯一的线索就是此人身居高位。
而且这人想要她身上的龙骨,现下应该还没有将她这半龙的身份泄露出去,不然绝对会有无数人觊觎她这几两白骨。
时寒舟记起她梦里那只粗糙的手,想着说不定这个就是秦闲嘴里的人。
她上辈子整个南都峰地下洞穴就只有她一个活口这事,很有可能就是此人所为。但是这人那会儿为什么不顺便要了她的命,反而在拿走龙骨之后,散布谣言让那些人都以为龙骨在她的身上,让她被人追杀数十年?
时寒舟觉得这个人可能不止是想要取她性命那么简单。
她这会儿忽然想起楚逝水曾经对她说过的话:“我希望小舟每一次选择都是思考之后的产物,不是出于本能,也并非受人所迫。”
她上辈子有多少选择是经过她的思考之后做出的呢?又有多少选择是迫于形势被逼走上的?
会不会在背后有什么人设下了最精密的圈套,调控一切来干预她的每一个选择,从而达到控制她的目的?
让她一步一步走上了末途?
时寒舟及时打住了自己的念头,长呼出一口气,将目光重新投回当下。不管怎么说,现下一切都与上辈子的发展不同,人都活第二次了,总归会比上辈子要好。
时寒舟走过太长太长的路,受过太多太多的罪,以至于她没什么好害怕的。
佛挡那就杀佛,神挡那就弑神好了。
若有人妄图将她掌控在手中,那就杀杀杀,杀出一条血路来。
就同之前的无数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