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这样一群苦兮兮惨兮兮的逃难人,谁的拳头都硬不起来,这些人一个个起身再往村里走的时候,他们都傻在那里了,根本不敢拦了。
如是两三天,不是被流民们哭得下不了手,就是起了冲突动起手来,双方都各有损伤。
流民们这下子不干了,闹死闹活要赔偿,否则就不走了,干脆死在柳湾村算了。
柳里正无可奈何,只好从公中掏钱打发了他们。
本村受伤的,那自然也算是为了村里受的伤,补偿是肯定要给的。
村子本来就穷,公中那点儿钱还得留着大祭祀或者救济孤寡、或者什么活不下去的年份救急呢,照这么花能花得到几时?
可村子里实在禁不起祸祸了啊,再这么下去,篱笆上的树枝竹枝都要被那些流民弄走了。
而且,流民也越来越多了。
柳里正不得已,只好采用柳采春的办法。
柳采春也实在被这些流民闹得烦,向柳里正道:“里正伯若是信得过我和初七,这事儿就交给我们来安排怎样?”
柳里正现在想到流民的事儿就头痛不已,巴不得这烫手的山芋丢出去。
柳采春的话简直瞌睡送来了枕头,“好好好,你们年轻人有主意、有干劲儿,这再好不过了,这事儿就你们俩来弄吧,谁要是挑刺不服的,只管告诉我,我来收拾。”
收拾个把村里的刺头,那他还是可以的。
“行,有里正伯这句话就够了。”
柳采春十分爽快。
柳采春本来以为自己要露一手暴力镇压,才能让村民们服从,却没想到大家伙儿都还惦记着来年在她这里卖东西呢,她说的话,谁敢不听?就算有那么几个心里头不服气、不想听的,对大局没有影响。
况且这件事儿事对所有人都有好处的。
柳采春和初七很快将所有人分组,挖地基的、挖土的、找石块的、运土运石的、夯土的
另外又排了两支队伍,手持棍棒、竹木做成的长叉子守住村口。
就在进村的路边上用木头、树皮、茅草搭建了一左一右相对的两间草棚,当值的村民不用跑到老远开外的大树下躲阴凉了。
又用木头、木板做了两个长长的路障,横在村口,路障外侧特意密密麻麻缠上了一条条带尖刺的荆棘。
每个组有一个组长,各人听从组长指挥,如果有人想硬闯就用力吹响竹哨子
村口阻挡着流民,村子外围则抓紧时间热火朝天的修建围墙。
全村八十多户人家住的还算紧凑,五百六七十人几乎全部都能上工帮忙,这活儿虽然看起来好像很多,但人一多也就不显得那么多了。
况且修建围墙为的也是全村人好,大家自然更无话说了,有人想要偷奸耍滑,旁边人也不允许啊。
都一个村里的,干的都是大家伙儿的活,凭什么你偷懒?你偷懒,一人一句,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你。
你要说你撒泼打滚的非要闹腾,那就等着被全村人孤立吧。
如果一户人家被全村人孤立,那日子绝对是过不下去的。
所以,哪怕柳三奶杨小燕他们一肚子牢骚不满、哪怕背地里再嘀嘀咕咕,也不敢明着反对。
柳里正都发了话的,又全村绝大部分人都同意的事儿,他们就算反对又能怎么样?不过是多挨一顿骂罢了。
只不过虽然不敢明着表现,逮着机会就非要找茬了。
柳大勇平日里干活儿跟被鞭子赶着上刑似的,不情不愿。能偷两下懒绝不偷一下。
柳老爹不是没说过骂过,但是吧,这个效果太即时性了。当时略有改变,但第二天旧病复发。柳老爹就算有再多的精神气儿,也架不住这么折腾啊。
久而久之也就只好算了,只要他不是偷懒偷的太出格,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懒得说了。
不然非但没有什么效果,自己反而既耽误了干活儿的时间又被气的半死。
划不来、划不来。
可是,全村人分工分组一块儿干活,谁不是娘生爹养的、谁惯着你啊?柳大勇想要偷懒,那是门儿都没有。
柳采春和初七商量着给所有人分的工分的组,全面考虑了劳逸结合、个人能力与特长、管理与约束,小组长负责统一指挥,成员之间互相配合互相监督,组内又矛盾先于组长提意见组内商讨着解决,解决不了去找柳里正。
通常而言,柳里正对于处理各种鸡毛蒜皮的纠纷熟练的不得了,偶有纠纷,三言两语就给解决掉了。如果柳里正解决不了,自然会找柳采春商量。
柳大勇总试图耍小聪明偷懒,从组长到成员没有一个不厌恶他、不指责他。
柳大勇也一肚子气一肚子委屈,凭什么都说他?他怎么就偷懒了?他是真的累啊。
回家一说,再看到他磨破的手掌、一碰就龇牙咧嘴喊疼疼疼的肩膀,田氏那叫个愤怒。
田氏爆发了。
“一定是柳采春那个贱人故意的!这些天咱家没有一个人过得顺心的,她这是故意折腾咱们啊!”
柳大勇猛然醒悟,更气了。
“那个贱人好狠毒!”
她既然故意针对自家,那么无论自己干的怎样都会被挑刺,那索性不干了。
不得不说柳大勇也是奇葩的很。
第二天他们组挑石头,他索性摆烂了。
组员指责他冷笑,组长问他他撇嘴。再说就是:“我已经尽力了,我就这么点儿力气,你们说说能怎么办吧?你们是不是想要逼死我啊?”
组员们都气炸了。
“谁要逼死你啦?大家都一样的干活儿,怎么偏偏你干不得?”
“就是!就你金贵?什么玩意儿啊!”
“你在家怎么样管不着,但到了这儿别给大家伙儿拖后腿,咱们每个组的活儿都是定量的,你不干我们就得多干,凭什么啊?欠你的?”
柳大勇冷笑:“什么定量不定量,你们要是嫌弃活儿多,那就去找柳采春初七两口子说去啊?我看他两口子就是故意给大家伙儿分派太多活儿、故意折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