挣开绳子之后,顾星阑趴在窗边。
耳边是小孩如何用自己的聪明才智把那群人引开的话,还有那群人的态度……居然对许牧风异常的包容。
脑海里,突然就想起黎泰贺的眼里曾对这个小孩出现过的欣赏,那不是错觉。
顾星阑侧耳倾听,直到外面阵阵脚步声远去。
还有小孩敲了三声的提醒。
可以逃了。
他翻上墙,看着外面整片整片的稻田顺着山背不断攀升,还有前前后后望不到头的山影,一切都在显示着出逃的难度。
东边的太阳已经在缓慢地升起,阳光普照大地。
晨风席卷而来。
他逆风赤着双脚走下坡,一步作三步。
风的阻力把人往上稍稍托了一下,像是要和周围的流动混在一起。
脚底板不断和地上的沙石摩擦着,但赶路的人却不觉得痛。
水路一定是在地势低平的地方。
而现在又是早上,太阳初升、温度回暖,山风从低平的地方往温度高的山头上吹,只要他逆着风走,就能走到地势低平的水路。
不知道跑了多久。
直到看到那一排排半人高的芦苇和游动的鸭子时,顾星阑险些激动出声。
“扑通”一声!
这水还不浅。
半个身子浸入水里,凉意便争先恐后地侵入脊骨,不等顾星阑喘口气,远处突然走来一个扛着木桶和棒槌的粗壮男子。
他连忙把头扎进水里面。
水面浮着这个季节该有的藻类和枯枝落叶。
顾星阑隐藏在芦苇丛里露出口鼻。
耳朵难受极了,是以整个人头稍稍露出水面。
这下,耳边便隐隐约约听到,那个男人棒打衣物的声音。
还有细微的呢喃声。
什么“结婚求我鸡毛”,什么“冲喜就是封建迷信”,还隐隐约约听到“有谁敢嫁过来”尔尔的话。
这附近……有村子?
想到许牧风口中的接应,他瞬间就哆嗦起来。
秋水又冰又冷。
泡不到两分钟,他便觉得头昏眼花,像中暑了一样,只不过,他这是被冻的。
外面那人,拿棒槌泄愤似的,不停地狂捶衣服,仿佛要把力气全使劲才行。
终于,在最后一声槌响,就听到一句叫骂:“我他妈去哪里找一个媳妇给他冲喜!”
话罢,那人直接甩出棒子,压倒一大片芦苇。
鸭子被吓得连连叫出声。
眼看唯一的捶衣棒快要沉入水底。
满身汗的男人连啧了好几声,又叫骂了句“挨千刀的熊玩意儿”,而后,便脱下衣服。
“扑哧”几声。
凉意无声袭来,但男人身上是滚烫的。
木棒不知道沉到哪个部位,男人在水里,透过层层芦苇,伸手抓住了一个异常冰冷的东西。
“哗”地一下,湖面荡起层层波纹,水花四处飞溅、芦苇摇头晃脑,滚落的浑水顺着铜色的肌肉线条不断向下伸进密丛里。
男人半身露出水面,晃了几下脑袋,把脸上的水滴甩净后才睁开眼。
……脸上有一瞬间的错愕。
他这是……捞了个人出来?
只见高高举起的掌心抓着一只纤细的手腕。
手腕连着的主人双眼闭紧,面色异常苍白。
而那颗头,紧贴在他的胸膛之上,露出半遮的脸恰似出水芙蓉。
下一秒,就见着这冰块似的人不断往他身上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