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匹带着功勋的战马横躺在马厩。
马厩已经塌了一半,明显是经过激烈的战斗。
始终绷着不哭的队长,在这一刻跪地不起,悲怆的呜咽化成嚎啕。
这两匹马随他南征北战,早就通了人性,没有主人的命令,天塌了都不跑。
哪怕是野猪冲进来,也不知后退,只知死守阵地,直到肠穿肚烂,咽了最后一口气。
动物尚有如此血性,那群人却只顾抱头鼠窜!
没时间悲伤。
队长朝着马尸体深鞠一躬,黑着脸走向马厩仅剩的两根柱子,几脚下去,柱子拦腰折断,马厩轰然倒塌。
生前四周的阵地,成了死后长眠的棺椁!
光荣!
外面寒风四起,队长丝毫不觉得冷。
满身怒火化作动力,既然没有马,那两条腿就是马!
从队上到县里,大概七十公里。
放在几十年以后,这个距离不算啥,开车用不了一小时。
可如今唯一的交通工具就是腿,再加上风雪的侵扰,七十公里愣是走了一天一夜。
转天,天色放亮。
队长一夜水米未进,浑身上下都在打颤。
进了门,他第一时间找到刘青天。
刘青天作为县公社的,往这一坐就像一块压舱石。
上次二人见面,还是因为吴德贵的举报。
而这次见面,同样和吴德贵有关系。
刘青天是个惜才之人,见到队长跋山涉水过来,先给倒了一碗热水,又冷着脸调侃。
“来我这就耷拉个驴脸,咋啦,来报丧啊?”
刘青天是行伍出身,说话办事不拘小节,这纯粹是一句玩笑话。
哪知队长沉重的点点头:“嗯,报丧。”
刘青天立马站起来,紧张道:“是……是你老伴儿?”
他这人号称雷霆手腕,但有一副热乎乎的菩萨心肠。
一听队长说报丧,他立马相当的他妻子。
队长缓缓摇头:“野猪进山了,吴家沟死了十几个。”
刘青天见过大世面,平时处事不惊,什么事都不觉得害怕。
直到听到死伤人数,整个人瞬间呆在原地。
队长深吸几口气,说了自己的调查结果。
一听是人为所致,刘青天登时怒火冲天。
这是不把政策放在眼里!
当初,吴德贵来县里举报,说有人私自炼铁,他这才带人去查。
后来没什么结果,刘青天就下了封山的命令。
他亲自下的命令,被人当成空气置之脑后。
半晌儿,刘青天缓缓开口:“封山这件事,我只是让你们长长记性,免得将来惹大祸!”
“我压根没打算长期封山!等天儿暖和了,你们该进就进。”
队长登时愣在原地,不可置信的看着刘青天。
刘青天虎着脸,低声道:“可你看看你们捅的篓子,那是人命啊!”
“一个个顽劣不堪,得给你们点真教训了!”
“你们啊……”刘青天恨铁不成钢的怒骂:“他娘的!”
队长眼珠子瞪的溜圆,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一时间,队长这颗心像过山车似的,脑子嗡嗡作响。
五雷轰顶,又骑虎难下。
可是,现在什么都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