蚕丛知道,那是九顶山方向。
许多野兽成群结队,让他疑惑不绝。正当他拉开强攻,准备射杀时,一阵虎啸声席卷而来,接着,五六只凶残的老虎,在巨石上一阵咆哮,而在杉树林中,几只金钱豹,快如闪电,他们张开獠牙,将几只猴子撕得粉碎。
蚕丛死死盯着那几只老虎。对于大山里的壮汉来说,射杀老虎,可是威猛的象征。谁要是捕捉到一头老虎,一定会被族人尊称为英雄。
瞅到几只凶兽在林中奔腾,蚕丛内心澎湃。十多年来,他射过老鹰、猴子、麋鹿、藏羚羊,但从来没有正面射杀过老虎。首先,老虎行动如风,异常敏捷,一支箭镞构不成威胁。第二点就是老虎比较少见,力大无穷,一般男子不敢单独抗衡。正当他举起臂膀,准备射杀最近的一只老虎时,突然林中再一阵躁动。
几百数千的动物受到极大威胁一般,一下子惊慌四散。
蚕丛一阵骇异,只能悻悻而归。
接着一连观察了几个晚上,有几天一无所获,有几天情况更加诡异,动物们声势浩大,而且异常暴躁,作为一名山中人,他本能地预感到似乎要出现大灾难。
他本想将情况跟族长霍本阳反馈,但他这些天跟其他酋长商量修缮神树坛一事,无心搭理他,蚕丛也就作罢了。
这日晚间,等到大家熟睡后,他全副武装,套上战靴,又转过了几个山头,他特地擎来一柄斧头,在崎岖山路开凿出一条山里。漫过一片灌木丛后,遇到一处小溪,溪边泥土松软,突然,在水滩侧边,一个巨大的足印出现在他眼前。
此足印呈五片花瓣状,五爪鲜明,陷入泥地。这是一个难以想象的巨大的虎爪印。世界上居然有如此巨大的老虎?
蚕丛呆在当场,骇然地望着这个深坑。一只正常的成年虎,留下的足印一般只有一个成年人的手掌大小。可是,这个足印,起码有六七个手掌那么大,如此细想的话,这头老虎至少有3丈那么高。也就是说,起码有宝墩新城猛犸巨象2倍大。
蚕丛寻找到了几个足印,直到过掉一方水域,进入一片草丛,足印才消失不见。不过,在乌漆嘛黑的夜里,蚕丛越发感到恐怖,当他确定自己会被这只老虎踩死时,他赶紧调转了方向,开始快步往回走。
今晚野兽没有大规模出现。蚕丛想着,大概是被那只大虎赶跑了。正当他即将要返回波西部落时,一只落单的豺狼出现了。
蚕丛手脚并用,三两下就爬到了大树上,他静静呆立片刻,直到豺狼放松了警惕,他悄悄摆开弓弩,接着“簌”地一声,一剑封喉。
豺狼“呜咽”一声,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等他回到部落的山寨口时。霍光带上了不少人马,他们一个个脸露凶光,非常不善,他们拦在了山涧中必经的一座独木桥上。
小小也在人群之中,看来,他们正在找自己。蚕丛看到对方人多势众,不知所谓何故。他一阵惊慌,接着问道:“你们这是干嘛?我已经回来了,各位,我不是故意…”他想解释一下。
哪知道霍光大声呵斥道:“现在是山禁时期,任何人不得以任何借口上山打猎。你破坏了禁忌。”
霍光手臂一挥,旁边十几位小伙,出得阵来,有一位小伙拿来了绳子。
面对这些狰狞的家伙,蚕丛一阵慌乱,顿感不妙。他一时手足无措,犹豫说道:“我不知道这段时间有这个规矩,在我们那个村落…”
霍光才不容他解释:“给我将他拿下,听候族长发落。”他露出得意的笑。
小小脸上焦急。
蚕丛一时语塞,他本来想说:“山中出现了罕见的大老虎。”但是旁边几十个年轻人气势汹汹,直扑上来。
蚕丛本能地想要逃跑,但是他想到小小在这里,他答应过父亲和长公主,一定要照看好她。于是气愤说道:“你们定要为难我吗?”他看到对方不分青红皂白,心中那股怒火突然喷涌而出,怒道:“别怪我不客气。”他抽出了钢刀。
霍光等的就是这一刻,同样叫嚷道:“犯了错的人,居然还敢跟我们动刀?”
蚕丛听到这话一阵气馁,想着,这可是人家的地盘。但是,十几位小伙没有给他思考的时间,大家一拥而上,蚕丛也担心误伤他们,而他明白,更大的伤害只会让矛盾加深,霍光才不管这些,他也加入了团战,一时间,蚕丛左大腿和右手臂,出现了几个伤口。
蚕丛打起了十二分精神,但是双拳难敌四手,他的钢剑被对方拽走了,然后大家一窝蜂地滚落到了泥坑里,胡乱的扭打在一起。蚕丛最终被打翻在地上,霍光用脚肘将他死死摁住:“你服不服?你认输了吧?”
蚕丛睁着两颗爆眼,吸着嘴角边的鲜血,说道:“我不服,我不知道这里的规矩。”他倔强地盯着小小。
小小看到蚕丛哥被打得鲜血淋漓,大喊大叫,哭丧着:“你们别打了,别打了。”
一阵鸟雀惊飞,几个寨长和酋长来了。
“禁山”对波西部落、沙乌都等部落来说,是一种宗教文化。主要祭拜天神、树神、山神、谷神等众神,祈求众神保佑人畜兴旺、五谷丰登。这种仪式在春季叫祈祷福报仪式、在秋天叫还愿酬谢仪式。山民们称作春祷秋酬。
一路上蚕丛陷入了昏迷,小小在路过几处木屋前,特地留意了一下,她瞅到了一只全黑的山羊皮,山羊角上附有红、白、黑、蓝、黄五色绒线花环,想来,这就是他们最近频繁提到的“神羊祭山”了。
可惜,她没有提醒蚕丛哥哥这件事。
其实,小小之前听说过族人所说的“神牛祭山”和“吊狗祭山”。这种祭拜山神的大典非常庄重。祭祀期间,禁止一切打猎、砍伐、采药、挖笋等行为,如果有人猥亵了神灵,那么必将以鲜血祭献。
每当举行仪式前,族里的释比会提前49天忌食。期间,斋戒沐浴、燃香柏熏身,以示对神明的绝对虔诚与敬意。
蚕丛这个举动无疑犯下了禁忌。霍光早些天就得知了他的举动,不过此前跟他结下了梁子。因此,他在等他犯错,不曾想,今日终于逮着了机会。所有的新仇旧恨,终于可以一次性解决了,作为族里下一代释比的继承人,霍光滔滔不绝,细说了蚕丛这个举动的危害,以及造成的恶劣影响,许多人族人义愤填膺,恨不得直接将蚕丛拿来祭天。
小小吓得花容失色。她双手蒙着脸,不敢看蚕丛那布满鲜血的脸孔,同时对蚕丛接下来的遭遇感到后怕。
趁着年轻人大吼大叫、聒噪不休之际,她跑到了阁楼,敲开了酋长霍本阳的大门,并禀明了一切。
族长雷厉风行下得楼来,跟其他族长一阵交流后,一些上了年纪的人走开了,并训斥了一些不知所谓的年轻人。
他狠狠地瞥了一眼霍光,对这个不成器的儿子露出一丝愤怒之色。不过,蚕丛确实破坏了禁忌,因此,在大庭广众之下,他不便揭开霍光这个不学无术的家伙那龌蹉的嘴脸。
他知道儿子一直对小小抱有幻想,可是,小小一直黏着蚕丛,因此,霍光的那种幻想最后变成了一种仇恨心理。
他在借此报复他。
他看着躺在地上浑身是血的蚕丛,叫嚷道:“让释比给他止血,检查伤口。”
他能理解年轻男女之间的男欢女爱,但他也恼怒霍光在他一再劝告下依然对小小情难自控以至走火入魔。在部落里,家族信仰是要高于这种雄性的冲动的。霍光显然不明白这点,他的行为让他很失望。他寻思着,得找个机会再跟他做一次深入的交流。
他必须得告诉他:“你不能爱上小小,她不属于这个山区。”
对于蚕丛,他既不讨厌,但也不喜欢。他敬重飞将军的为人,尽管蚕丛看上去出类拔萃,鹤立鸡群,但他要达到他父亲飞将军的高度,让人产生“惊为天人”的感觉,起码还需要几十年。
他安慰小小道:“没事了。但他有错在先,关押7天,以示惩戒。”接着对霍光等年轻人说道:“你们给我去挑一百担水。”
“蚕丛哥哥要关押7天,”小小瘫软在地上,她脑壳一阵眩晕。
她突然想到了自己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