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姑娘。”薛绥轻笑打断她,淡淡地道:“回去替我问候春姨,此番变故,靖远侯府可能又有得忙了,让春姨仔细身子骨,莫要太劳累。”
顾若依重重地点点头。
薛绥没有看顾介一眼,掉头离去。
顾介望着薛绥远去的背影,喉头哽得生疼。
他曾以为薛月盈是夜空皎月,倾洒光华。
如今才知月光照亮的,不过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而眼前的女子,到底是他错失了——
薛月盈一口咬定,那玉珏和蜜信,都是薛六和太子的阴谋,说是薛六指使丫头布局陷害,还在他面前哭诉,发誓说腹中的孩儿是顾家的,不肯承认和魏王多年前有染……
玉珏之事,李桓会继续调查。
但腹里的胎儿,究竟几个月大小,究竟是不是顾家的种,他心底存疑,却也不敢去赌那个万一……
“薛六姑娘!”
顾介突然喊住她。
“请听在下一言。”
薛绥顿步,慢慢转过头来。
“顾家郎君,你该唤我平安夫人。”
“平安夫人。”
话到此处,顾介的声音已带了几分哽咽。
“从前是我糊涂,被人蒙蔽了双眼,辜负了你的一片真心。是顾介对不住你,眼下我悔不当初,只求姑娘原谅。也,也替拙荆向你赔罪,她犯下诸多错事,如今也已付出代价,恳请姑娘大人不记小人过,高抬贵手,放过她这一遭。”
薛绥一怔,扬起唇角。
她的笑明艳夺目,如花绽放一般。
可她笑得越是美好,对顾介而言越是难堪。
“顾家郎君,我对你,从无半分真心。还请自重!”
她掉头离去,脸上的笑容散了个干净。
谁能料到,肚子里的孩儿,反而成了薛月盈的保命符咒?
顾介和靖远侯府要怎么对薛月盈,她不管。
只是她没有看到巧儿在侯府的随身丫头中间,心下不免疑惑。
昨夜她不便带走巧儿,但派锦书去打探过。
薛月盈形若疯癫,胡乱攀咬,说出来的那些话,也全然站不住脚。李桓心里有怀疑,可依他“仁厚”的性子,也只是拿了几个丫头来盘问了一番,并未打骂。
巧儿早有应对,经得住审讯,想来不至于要了性命……
可薛月盈已经离开别苑。
巧儿人在何处?
……
月色被乌云吞没时,薛绥提着风灯踏入玉阶轻上。
“你们在外面守着,不许人进来。”
小昭和如意低低应了一声。
薛绥这才慢慢推门进去。
四处安静,落针可闻,风灯映照下,博古架上的陶罐陈列如阵,药香里混着一抹血腥气扑面而来。
血腥味……
谁的?
薛绥神色一凛,手刚抚上博古架上的陶罐,忽听得身后门扉轻响。
“夫人夜半来此,是为销毁证物,还是……另有所图?”
薛绥转身,抬高风灯照过去。
李桓轻袍革带倚着门框,手中把玩着那个“西兹玉珏”,笑容温和无害。
风灯的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也透出藏在笑容下的几分冷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