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墨在屏风后听得一清二楚。
王氏不满现状,他们想要新任的皇帝做王氏的傀儡,或者想要去父留子,让王玉骨垂帘听政。
第二日,白墨慌慌张张去找姐姐,王玉骨还在梳妆,今日沈歌约了她去赏花,她要好好打扮一番。
“姐姐!”他穿过珠帘,跪到她跟前,“姐姐,你真的要去吗?一步错步步错,失败了,你会死的。”
王玉骨淡淡看了他一眼,只是说道:“我没有退路,府上的锦衣玉食,一步一步,都是为了让我成为棋子。白墨……我生来就是棋子。”
“姐姐!”他有些语无伦次,“你不是说了,那晚寒夜,你告诉我要活下去就要反抗!玉骨!我们逃吧!我带着你走,好不好?”
“……”
王玉骨没有说话。
她最终还是动摇了,她被自由下了蛊,王玉骨没有赴沈歌的约,她和白墨逃了。
两人穿着麻服,坐在船头,白墨还在幻想以后的生活,也许以后可以和姐姐隐居山林,他们两个可以养几只猫,他出去卖字画也能养活姐姐。
可不到三个时辰,王府的家丁就追了上来,告密的是王玉骨的贴身侍女。
逃不掉,逃不掉,棋子这辈子都不可能跳出棋局。
白墨被箭射中,落了水,王玉骨见状连忙跳到湖中去救他。白墨不会水,他自小身子骨就不好,在白墨昏迷前,依稀看见姐姐游向他时近在咫尺的脸。
待他醒来,两人已经上了岸,只不过被王府家丁团团围住了。他的头靠在姐姐肩上,有些虚弱。
王玉骨的发丝滴滴嗒嗒流水,可就算是落了水她也是一副矜贵:“我同你们走,别伤害他。”
“夫人说,要杀了这个怂恿小姐出逃的野种 。”那家丁表示很难办。
王玉骨一记眼刀传来:“你要是杀了他,我也可以现在就死在你们面前,你们拿着我的尸体和夫人交差吧。”
“这……”那家丁为难道。
王玉骨看向白墨,她拍了拍他的肩:“白墨,你等着我。”
等她什么?为什么要等她?要等多久?他不知道,他只能抓紧了王玉骨的衣袖。
王玉骨放开他的手,把他平放到地下,她对着家丁说道:“深山之中猛兽不计其数,你们只管说杀了,尸体被猛兽吃了不就好了……要是夫人问起来,自有我担责任。”
……
这是他最后一次看见王玉骨,看见她的背影渐行渐远。
这些年他不是没想过去找姐姐,可是皇城密不透风,王府的势力遍布安京,他的话根本传不进去。
五皇子没有王府想得废物,他们的计划也只能告终。王府赔了夫人又折兵,他们告诉王玉骨,不要轻举妄动。
可沈歌过河拆桥的速度太快,王氏旁支就这样没了水花。
二十年来,他一直等着为他束发的人,等来的却是姐姐的死讯。
外界虽说王皇后是病死的,可白墨知道,这只不过是为了掩盖皇室丑闻的话术,王家被逼造反失败,王玉骨成了第一个牺牲品。
那个曾经陪她赏花,说过爱她的沈歌,在姐姐死后不到半月,就力排众议扶持了一个小婢女做皇后。
可以说,王氏,是沈歌废后的唯一阻碍,他铲除了王氏,就迫不及待的另立新后。
前人尸骨未寒幽冥路长,后人花前月下你侬我侬。
他替姐姐不值。
他要杀了沈歌。
沈日暮被流放时,他一眼就认出那是姐姐的孩子。
那孩子傻里傻气的,被贬了还是一副傻乐样。
“真蠢!”白墨在心里骂道,除了外貌,没一点像姐姐。
白墨蓄意接近他,教导他,告诫他,在他唯一称得上朋友的大将军——花羡竹死后,告诉他,他是他唯一的舅舅,他的父亲是如何逼死了他的母亲,就像现在是如何杀害了花羡竹一般。
过河拆桥,是他沈歌的一派作风。
短短两年,沈日暮就变得和他母亲越来越像了,也许是有着沈歌的血脉的原因,他比他的母亲更加狠厉,更加不择手段。
……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白墨对着沈日暮笑了笑:“你确实成长了不少。”
沈日暮没有接话。
白墨只好转移话题:“这次误打误撞,帮沈歌解决了心腹大患赵氏,你回京后,他肯定会高看你一眼。”
沈日暮点点头:“舅舅放心,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我都知道。”
今夜无风,月色明媚。
谈话过后,白墨也离去了,只留沈日暮一人在帐中。
沈日暮望着明月,抚上自己的心口:“缘分尚浅,趁早斩断也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