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溪亭没了法子,就任由她抱着。
裴影哭够了,轻轻放开叶溪亭,她抬手拭去了泪,道歉道:“是我失态了。”
叶溪亭觉得裴影兴致不高,又看她穿得单薄,连忙将自己的披风解下披在她身上。她笑着嘱咐一声,喊裴影一定要等着她,一溜烟跑到风雪里了。
裴影不解,可她愿意相信萍水相逢的叶溪亭。
片刻时间,叶溪亭从风雪中走了回来,肩上还扛一整束糖葫芦,她笑嘻嘻走近裴影,递给她说道:“姐姐不要哭了,难过的时候吃些糖怎么样?”
裴影只从里面拿出一支,说了声谢谢。
叶溪亭敲了敲脑袋,说道:“哎呀,是我没思虑周全,怎么能让姐姐扛着这么重的东西回去。”
裴影还未阻止,叶溪亭就叫了个马车,拉裴影上车。
叶溪亭问裴影家住哪里时,她有些踟蹰,最终还是说了。
裴影小心抬头去看叶溪亭的反应,却发现她神色如常,没有鄙夷也没有怜悯。叶溪亭只是平常地吩咐马夫前往西南村,嘴上还笑嘻嘻的啃着糖葫芦。
裴影原以为这只是一个富家小姐高高在上的施舍,她们轻易地就能改变她的命运,她的痛哭流涕可以用来彰显她们的仁心德厚。
可是她猜错了,叶溪亭就是一个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性格。她从不从别人身上得到什么。金钱,感情,情绪,她都不需要。她精神富足,现在的她,眼中全是爱与正义。
西南村没有人用得起这样的马车。马车停在裴家时,还引起了一番骚动。
裴影穿着叶溪亭的披风从车上下来,裴父根本没有看她,他直勾勾地盯着车内,幻想是哪家的公子哥。
下车的是个女孩,裴父有些失望。
叶溪亭放下糖葫芦就走了,她独自出来半天了,再不回去母亲要担心了,当马车走到一半她突然想起了什么,脑袋探出窗外大声说道:“姐姐!叶溪亭,我的名字,记得来找我玩。”
“叶溪亭。”裴影喃喃道。
叶溪亭前脚刚走,后脚裴母就把她的披风扯下来,说要给弟弟做件衣服。
那束糖葫芦裴影自然也没吃到一根。
裴父裴母盘算着指望她去多多巴结一下叶溪亭,万一这小姐高兴了,赏他们家几两银子也不是不能。
可惜裴影也有傲骨,她就算被打被骂,也不愿去叶府寻求庇护,
裴影及笄后的日子更不好过,上门提亲的人很多,可裴父觉得以裴影的容貌,攀上老爷也不是不可以。
年过六十的一位地主早就听闻裴影的美貌,打算纳她为妾,给的礼金可是足足三百两银子。
裴父和裴母笑得合不拢嘴了,已经商量着怎么花这钱了。
他们要吸干她的血,榨干她所有的价值,最后踩在她的尸体上细数银钱。
对于他们来说,她不是女儿,也不是姐姐。她和铺子里的首饰没有区别,只看能带给他们多少价值。
裴影逃跑了。
依旧是个雪天,夜色掩盖了一切,唯有雪地露出纯白。裴影不敢回头,她不知道什么时候父亲会发现,她只能拼命跑,雪地中留下她的深深浅浅的脚印。
茫茫白雪模糊了她的视线。四海之中竟无她的容身之所,她仿佛渺小的一片叶,不知归处。
冷风吹着,她的嘴唇冻得发紫,快要晕厥。她甚至想,要是死在这片雪地也是极好的。
是不是潜意识作怪,怎么她死前还看见了提着灯笼的叶溪亭……
“……你终于醒啦。”
室内温暖明亮,银炭还烧的噼里啪啦,她没有死。
救她的人依旧是叶溪亭。
裴影没有说自己为什么会晕在雪里,叶溪亭也不问。
这些天裴家人都没有找上门,大概是叶府的人出理了吧。
叶溪亭提议让裴影陪她玩几个月,顺便养养身上的旧伤。
大姐叶慕兰云游去了,二姐生病又不怎么出门,师傅柳阴这些天也不知道干什么去了不见身影,叶溪亭无聊得很,她拉着裴影看话本下棋,要是有裴影不懂的,叶溪亭也会悉心教她。
三个月后,裴影打算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