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想失去这个朋友。
唯一的朋友。
萧思木恼了,直直盯过来,字字句句格外清晰:“你母亲从小就把你当做赚钱工具,你父亲对你视若无睹,你父母从没爱过你!”
高昂刺耳的语调在摩天轮内部不断回响。
直白毫不掩饰的内容在缚宁坚不可摧的防线上破开条缝隙。
黑暗的光线穿透缝隙,快要将最后那片完整的土地覆盖侵蚀。
没错。
萧思木说的每个字都没错。
缚宁眼神躲闪一下,反而愈发冷静:“你说得对。”
萧思木不见宽慰,反而咬了咬下唇,更加恼火了:“你怎么不骂我?”
缚宁心底没生出多少情绪,出口的话理智得吓人:“你只是说出了事实,我没必要责怪你。”
萧思木突然捧住她双肩,用力摇晃。
“不对,不对!你的反应不对!你该用难听的话来骂我这样揭开你的伤疤,这样毫不顾忌得讲出刺伤你的话,更该、更该”
手被萧思木握着往她脸颊上带:“更该不留情面得给我一巴掌好让我闭嘴才行阿!”
缚宁呆愣一瞬,忙将手抽回来:“木木你”
失心疯了吗?
没给她思考时间,萧思木憋了许久的眼泪突然就啪嗒啪嗒往外掉。
“你看看你这一副早就习惯的样子,我都不敢想你以前过的什么日子”
“宁宁你是活生生的人,不是毫无感情的器具”萧思木垂头盯着手里那些照片,嗓音发颤,逐渐哽咽:“他们他们本来就不该那么对你”
“呜呜呜简直混蛋。”萧思木边说着边俯身靠过来,眼泪鼻涕全抹在了缚宁肩上。
侧眸瞥着女孩早就乱糟糟的头发,缚宁反应过来。
原来是在心疼她
抚了抚女孩后脑勺,缚宁将人推开,捏着肩膀那片湿透的衣料沉默不语:“”
见她脸色不佳,萧思木边拧鼻涕,边递来纸巾。
“咳擦擦呗”
缚宁伸手接过,擦了擦肩膀上的水渍。
萧思木见人擦完,又俯身接走已经脏污的纸巾,揉成一团握在手心里。
她分明一直在擦眼泪,但眼泪却像开关失灵的水龙头似的,怎么也没办法止住。
滚落在她胸襟前的眼泪将她衣料濡湿,一团深痕越扩越大,难以控制。
缚宁沉默看着,深觉有什么哽在喉间,发烫的喉头被火灼烧一般,又涩又疼。
这些年她常常会有这种感觉。
但她无法清晰准确得分析出这到底是什么。
答案似乎快要接近了。
那些源源不断的眼泪好像本来该属于她自己,此时却从萧思木的眼中流淌出来。
眼见摩天轮即将下旋落地,缚宁无声叹了口气,做出迟来的回应。
“我现在代言各大品牌,登上杂志,领着高昂的薪资,有独居的底气,正如你看到的,我在因为那些过往而受益匪浅,虽然可笑,却是事实。所以”
越说多一句,萧思木脸色越发凝重,她近乎痛心般皱起眉头。
“所以什么?所以以前那些就不重要了是不是?”
“宁宁你有时候冷静理智到对自己近乎残忍的地步,你这种无所谓得像旁观者一样阐述自己苦难的样子才是最让我难过的阿”
萧思木音量越来越小,最后只忍着将要夺眶而出的眼泪把照片一一放回单肩包里收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