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见黎王身形挺括,面容沉稳,他们便觉得还有希望。
黎王看着施宝来:
“今夜麓战,居功是路将军,施宝来,你充其量也不过是个收尾的。算不得什么有能者。”
一番分辨让施宝来大笑起来:
“哦,黎王殿下说的是那位路将军啊,他倒确实是有几分能耐。我比预定时机晚到了近乎一炷香,他竟然也能撑住,不过”
“他中箭了,而且那箭上还有毒,他活不了多久了。”
施宝来提及路云起中箭这一茬,便免不了想起曲萝衣抱着他置之死地的场景,他眼中闪过一丝烦闷,便听金銮殿上传来了一阵惊呼,他循声望去,便见大殿的门口伫立着一个熟悉的高大身影。
他并未走进殿内的光亮里,但施宝来仍能以伟岸挺拔的身姿分辨他的身份,带着难以置信的声量:
“路云起?”
各军将士,天下英才,能有此身姿和气度的,显然不多。
施宝来这个年岁,见识过的名将风姿更是少得可怜。
施宝来这样猜想的时候,无论是眼神和口气都带了十分的震惊。
他眼中虽认出了来人,但是内心却完全不能接受此事的发生。
荒谬。
他开口试探着问:
“你你不是中箭又中毒了吗?”
中箭是真。
“本将若再不中箭,你这龟孙子什么时候才会现身呢?”
“本将纵使能等,但我怕里头的黎王殿下撑不住啊!”
路云起大步威仪往殿内走,兵不卸甲、手不卸刃是当初皇帝赋予镇北将军的殊荣,如今却觉得讽刺:
世风日下,江山逶迤,禁军与京都护卫营混战,六部被官场派系掏空,以至于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轻易打上大雍朝的金銮殿。
无怪乎黎王苏怀岷说出要重整这天下秩序的时候,是那样一种悲伤又怜悯的神色。
京都城中太子一党独大,各地驻军各有各的盘算,可最后的结果却是二十余万抵御外敌的甘州军却被污蔑谋反?
要是以施宝来的逻辑推论,镇北将军与甘州军若是有心谋反的话,这江山姓氏二十余年前也未必是“苏”。
对于路将军的诋毁,黎王苏怀岷一笑置之,两人命运相连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谁撑得住撑不住都是一样的。
将军奔赴宫门口时,他们有过口头约定:
“你能撑多久,我便能撑多久。”
施宝来却耿耿于怀:
“那中毒呢?”
路云起神色中闪过一丝不耐烦:
“求知欲这么旺盛,到底还是个黄毛小子嘛。”
“学什么不好,非学人家造反,你施家到底是跟了东宫有些年头,上梁不正下梁果真便容易歪。”
数落归数落,路云起还是好心地解释道:
“中毒呢,也是真的。”
“不过那箭伤嘛,只是划破曾皮肉,本将当即便将那层皮肉削去了,那毒便进不到骨髓中。”
他说的轻描淡写,但在场之人都难免倒吸了一口凉气:
割肉啊,好疼。
“不过为了让效果更逼真一些,本将给自己用了一些立竿见影的蒙汗药。”
路云起走近了,黎王便发现他左脸上有些不知名的红肿。
路将军察觉到黎王的注目,便有些不自然地将脸转向了另一边,他当不会告诉旁人那是他醒来后骁勇如初,矫健如昨,在反军中一顿横扫、冲出重围后,被身边美人赏的。
路云起步步逼近,施宝来纵有重兵在握,亦觉得危险重重。
他立时召集门外军兵,力图速战,向大雍朝野发难,却发现:
“施宝来,所见即所得,你能够召集的本家军兵都在你眼前了。”
“旁的,你动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