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我们施家为中宫、为您做了多少事,可是庆阳城中,当我家族遭逢大难的时候,太子何尝有半点的相助之心?”
施家为此付出的代价太大,施宝来每每想起,都觉得痛彻心扉。
可他的疼痛对于像东宫这样高高在上的人而言,完全不值一提:
“本宫放弃了施家,是因为当日风长鸣许诺可以帮本宫找到乾西一族的地宫,没有人可以拒绝乾西宝藏的诱惑。”
趋利避害,便是到了此刻东宫也不会懊悔当日的决定。
但对于施宝来而言,施家涅槃的惨痛教训他永远都不会忘记,况且在施家依附东宫的漫长岁月中有过惨痛遭遇的族人又何止奶娘一人,身为族长,他想要就此改写匍匐在所谓贵族脚下苟且度日的小家族的命运。
改写,而且是一劳永逸的那一种。
施悦来望向玉阶之上,黑幕笼罩,但金碧辉煌内殿却如白昼般光亮,余光透出来照亮了施宝来眼底的贪婪:金銮宝殿似乎也只有一步之遥,皇帝和百官都尽在他的掌握之中,不过在此之前,他还需要解决一些麻烦:
“太子殿下,您做不到的事情,就让宝来代劳吧!”
太子还想咒骂,但施宝来已然走远,东宫看着他略显兴奋的眼神,和略带急促的步伐,突然心生了疑惑:
少年形色外露,他的目标当不是为他黎王做嫁衣服而已。
但不论他的目的是什么,东宫可以告诉他的是:
“施宝来,你若是杀了本宫,便永远也找不到乾西宝藏的下落。”
乾西宝藏早已被东宫亲自转移到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便是火烧东宫、挖地三尺,旁人也绝计找不到这些宝藏的所在。
只有施宝来心中有杂念,东宫便能从他手上捡回一条命。
只要东宫有命在,凭着那些富可敌国的宝藏,便能肖想卷土重来的那一天。
东宫的妄念感动了自己,似乎也感动了上天,有人用手朝天上一指,无边苍穹之上正有一团黑烟袅袅娜娜、高高扬起。
看着方向,似乎是:
“东宫着火了。”
光凭这团黑烟,旁人判不出方向,但东宫一眼即明,这个方向,这个高度,着火的地方想必是:
东宫藏书阁。
东宫藏书阁,这里有太多东宫太子和曲大小姐一同长大、嬉笑玩耍的影子了。
曲大小姐此刻被驱赶着拾阶而上,只是为了兑现自己方才的壮志豪言。
“曲大小姐,你最好不要诓骗我们,否则下场你是知道的。”
方才军兵的刀尖已经抵到了曲大小姐的咽喉,千钧一发之际,她放出豪言:
“我知道乾西宝藏在哪里。”
空口无凭,自是没有人会信她,好在曲大小姐有实证,只见她慢慢撩起袖口,露出那只红玛瑙镯子:
“尔等若是施家的人,当有些眼力,应当认识知晓这玛瑙的出处。”
施家祖上是盗墓贼,识宝的眼力可以堪比京都城的贵人,更何况乾西地宫就在施家地底,他们祖上还收集过一些零碎的宝贝,据说也是同乾西地宫颇有些关联。
“曲大小姐,你到过庆阳城,便是侥幸得了几件乾西族的宝贝,也不足为奇。”
施宝来的这些私兵,有一些当日跟着施悦来在春风楼上与曲大小姐打过一次照面,知晓其聪慧与厉害,便不肯轻易被曲大小姐牵着鼻子走。
曲大小姐脑中浮现过侧妃的影子,她想尽力笑得风尘一些,以迷惑眼前的这些军士,却发现自己咧着嘴假笑的样子很尴尬,遂收敛笑容,回归了本色:
“你既认得我,也知道我与太子青梅竹马的交情,便应该相信我。”
“太子得了什么好东西,难道会不同我分享吗?”
施家的驻军一听,如此一番言说,确实很通情理,又心知找不到乾西宝藏无法向家主交差,几名军兵交头接耳片刻,便决定给曲大小姐一次自赎的机会:
“带路。”
“走吧,在藏宝阁。”
曲大小姐信手一指,便指向了东宫最高处。
这些驻军常年蹲守在大雍朝的边缘地带,他们从未有机会真正了解过东宫太子。
他们不知道东宫是个显摆的人,旦有拿得出手的东西,一定是要放在大殿中显摆或者戴在美人身上欣赏的,放在藏书阁中积灰的大多是东宫不喜欢或者看不懂的东西。
比如乐谱,比如字画,比如古籍。
曲大小姐引着这些驻军一路上到藏书阁的顶层,指着一扇小门对军兵道:
“喏,就在里面了。”
军兵深恐有诈,半推着曲大小姐一同入内。
军兵们一进到内室便直觉不一般,目光却不自觉地被满室飘扬的画作吸引。
曲大小姐有许多年不曾到过藏书阁的最高处,她方才一路走来,见藏书阁中许多处都落了灰,东宫太子不喜文墨的本性通过那些积灰显露无疑,但她此刻踏进这间屋子,却能感受到东宫太子对她,实则是不一般的。
那些陈年的画作不仅没有积灰,而且细闻之下还会有些许阳光的味道,他们被保存得很好,不仅在纸面上,便连四周框架的楠木也是全新的,相比儿时显然是做过几次更换。
这里是藏书阁的最高处,这间屋子没有东宫的授意,旁人是进不来的。
曲大小姐能够从这些细枝末节中感受到东宫对自己的不同,也许他确实如他自己所说爱过曲大小姐吧,只不过他那种爱的方式,曲倪裳无福消受罢了。
烛火摇曳间,有军兵随意扯下几幅画作,又拿烛火在四周照了一圈,发现并没有宝藏的踪迹,顿时便觉得自己被耍了,想要拉过曲大小姐泄愤,却听她说:
“你们不要急,这屋子另有暗门,便在”
所有人的视线都聚集在曲大小姐身上,等待她道出藏宝之地。
曲大小姐没有让他们失望,她往前挪了一步,趁机离抵住她后背的那把尖刀略略远了一些,然后顺手指着一张画作,道:
“那道暗门便在那副画作的后面”
顺着曲大小姐的指引,一个军士顺手便要去挪那副画作,却被这伙人的头子喊停:
“等一下,此女奸诈,擅诡计,不可轻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