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王的决心不因任何人改变,雷厉风行远在钦差游说之前。
话虽如此,钦差大人在城墙上劝黎王谋反,驻军却在城墙下集结,黎王那时若是一步走错,便是天大的把柄,钦差若是执意行方便之事,后果也实属不堪设想。
曲大小姐眉头紧锁,耳边却传来黎王的轻笑:
“再说了,本王有王妃日夜守护,安心得很。什么豺狼虎豹,权贵高官,都不能把本王怎么样。”
王妃从城墙角落中钻出时,脚步因为停滞太久有些微的踉跄,虽被她以怀抱画板太重加以掩盖,却也是一点都没有逃过黎王的眼目。
黎王苏怀岷早已习惯了做千万人身后的砥柱,想不到有朝一日,他仰赖一个小女人的保护有些上了瘾。
无论是八岁,还是十五岁,曲倪裳始终是黎王苏怀岷的阳光与倚靠。
他这样想着,又将黎王妃往怀中拢了拢,两人并肩,虽是四足落地往城楼下走,但黎王妃几乎一半的重心都靠在了黎王身上。
王妃心中有事,全无玩笑之心,脑中飞速转着圈,沉思道:
“殿下,你说这些驻军是谁派来的呢?是东宫太子吗?难道当今的驻军兵符真的是被他偷了?”
曲倪裳这样问完,随即又摇了摇头,自我否认了:
驻军纵使听令于太子,但是有春风楼的越权之事在前,禁军的眼皮子底下,太子亦不敢轻举妄动。
此刻庆阳城驻军倾巢而动,便如同驻军将领所说,是得了上令。
上令?
庆阳城驻军兵符丢失,凡动驻军需请示,天子兵部远在京都,这上令却来得如此迅速。
如此便只有一种可能。
钦差大人代行天子之权,这上令自然是钦差之令。
钦差明知驻军很可能已经成为了东宫的爪牙,却仍然将他们尽数调遣来了,为谁做的嫁衣,为谁冲锋陷的阵,实则不言即明。
钦差与黎王密谈,屏退左右,可路云起和甘州军已辞庆阳城,被钦差蓄意屏退的禁军和城防军才是眼下护卫黎王殿下的主力,钦差此举实则是将黎王苏怀岷完全暴露在驻军和东宫的视野之下。
黎王但起谋反之意,钦差发令,驻军听令,当场便可将黎王诛杀。
王妃细思才深觉恐惧,黎王苏怀岷比王妃想明白得更早些,他不愿王妃刨根问底:
毕竟是岳父,总要给钦差大人曲蕤飏留一些颜面才行。
王妃却明显不乐意了,想明白了那些前后因果,曲倪裳当即便呼喊道:
“父亲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我要去找父亲。”
她原本半副重心都在黎王身上,此刻,脚步一时没有跟上脑子,任是平地也险些摔了一跤,索性挨着黎王,被他单手扶正:
“倪裳,依本王看来,岳父方才言辞真诚,并非全然虚假。只是岳父在朝为官多年,在大事上难免要做两手打算。他一面怂恿本王起兵,一面却并不想因为与本王亲近得罪太子。你看咱们方才一路下来,驻军虽处处警惕,却也并未多做干扰,可见驻军所知实则不多,全凭上令行事。”
“可这上令嘛,如今尚处摇摆之中。你如今若是这般兴师问罪而去,岳父大人心中的天平恐怕真的要全部倒向太子了。”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黎王妃姣好的面容更添星月之灰,黎王苏怀岷的话让她冷静下来:
“殿下,父亲并非愚忠之人,他心中是有大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