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州城恢复了以往的秩序,黎王将军营诸事交托给路云起,便带着王妃一同回到了甘州的黎王府。
这里,才是他们的家。
然而一连几日,黎王进出王妃的寝室,嘘寒问暖,侍奉汤药,都没能得到王妃一顾。
王妃不语,黎王得空便在王妃寝房驻扎,或翻阅一本书,或批阅一些奏呈,或手谈一局黑白棋,或只是静静地凝视着她。
他在她身上花费的时间,终是生出了花。
这一日,窗外春色招摇,王妃凝望着黑白棋子,终于开了口:
“殿下等的东西到了吗?”
黎王回眸,凝望王妃不见血色的脸,那是一张千百次回眸都会令自己心动的脸。
几日来,甘州军除了清扫战场外,并无其他动作,军营里出奇地安静。外人以为这只是战后的休养生息,曲倪裳却知道这只是暴风雨到来的宁静。
黎王苏怀岷的野心,当不止于一座甘州城。
被问询,无论王妃的语气有多僵硬,黎王苏怀岷果断地扔下手中棋子,走近王妃,弯下腰温言细语道:
“你好好休息,不要想那么多。”
然而这句话似乎极大地刺激了王妃,曲倪裳扭开黎王苏怀岷放置在她香肩上的手,仰起一张俏脸,咬着苍白的下唇道:
“殿下如今是想将妾身当作一只金丝雀,养着了吗?”
黎王的气息喷薄在她雅睫上,打乱了她原本的坚定。曲倪裳遂拉开锦被,起身往窗边走。
窗棂下悬着个鸟笼,那是下人怕她病中觉得烦闷,特意寻了两只五彩雀鸟来,王妃醒时便将鸟笼挂进来,意在给寝殿增添些生气和家乡的情境。
黎王妃此刻气恼,想也不想便冲到将鸟笼前,豁然将门锁打开,雀鸟高飞之时,耳边传来黎王苏怀岷似笑非笑的声音:
“王妃可想好了,这里可不是云雀绕枝头的大雍京都城,雀鸟一旦被放飞,极有可能会喂了鹰。”
黎王妃顺口便回:
“便是有一刻的自由,那也是好的。”
黎王苏怀岷可以纵容王妃所有的小脾气,却听不得一切与“自由”相关的话题。
王妃轻而易举,便攻破了数十万敌军都不曾攻破的黎王殿下的心理防线。
但他面上仍是笑笑的,只是在牢牢握紧王妃的纤手时暴露了些许愤懑的情绪:
“军医说了,你这阵子不宜动气。如果只是因为曲萝衣,你知道的,这几日路将军还在率领甘州军清扫战场,一直在尽力找寻她的下落,这几日天气不好,找寻还需要一些时日。”
黎王苏怀岷愈是温文,愈加让王妃觉得他不近人情。
地宫坍塌多日,所谓找寻下落,不过是成全亲人死要见尸的一些念想,黎王妃私心里希望曲萝衣能够活着,她最不想要见到的便是曲萝衣的尸体:
“殿下,您一点都不在乎萝衣的生死。”
面对王妃赤裸裸的指控,黎王眼神一滞,一时不知道该如何说才能化解这场危机,只能如实道:
“本王,确实不太关心她的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