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云起记在别人的名下,他不是臣的儿子。甘州军或有少帅,但镇北将军没有世子。”
拥护元妃的儿子成为甘州之主,并为此扫除一切可能的竞争,那是镇北将军的决心,是刘敏真力图剖与黎王苏怀岷的一颗真心。
可是,黎王拒绝了。
少年的黎王有着不同于其面容的老成,他以一双沉稳却锐利的眼眸洞悉着时局的厉害:
“将军以为,偏安一隅便可长治久安吗?”
在少年黎王的质问中,刘敏真第一次感知到自己老了。
这并非在于身体上的衰老,而在于行动上的保守。
他不再负有少年锐利,他不再对未知和新鲜事物充满好奇和锐利,他只想偏安一隅。
他固守着三十万甘州军,以为那便是立身保命的根本。
彼时,他将甘州大印交到黎王手上的时候,纵然是出于一片爱意与真心,但其中不乏对元妃的成全与奉献。
少年黎王拒绝了宝印,固然是因为他在情感上拒绝承认母亲与眼前这个人的纠葛,但更为重要的原因是他在京都城每日都上演的纷争和缠斗中看明白的真相远比远在边陲多年的刘敏真多:
“将军的战场在这里,但本王的战场在京都,远离避免不了纷争,本王想得到的东西、想守护和反抗的人都在京都。”
“况且,本王年资尚浅、羽翼未丰,将军贸然将三十万甘州军交到本王手上,是对三十万甘州驻军极大的不负责。”
“刘敏真,不论你做过什么,曾经的立场是什么,但你既然已然退出了朝堂的争斗、选择偏安一隅,你这三十万大军就不再是为人做嫁衣的工具而已。”
“他们的使命和战场,在于守卫我大雍边境的安宁。”
“你能够做到吗?”
少年虽极力掩饰他周身的光芒,但他的笃定和坚韧,他的深谋和远虑,他的隐忍和担当,仍深深震撼了刘敏真的心。
少年身上闪着光的东西,分明是一个臣下对君主最高的期许。
刘敏真虽早已告别了闯荡的岁月,但他立志从戎之时,也曾期盼过投效明君、开疆报国。
从那个时候起,镇北将军苏怀岷对黎王的期许里多了许多不能言语的东西。
他真心地想要将甘州托付给黎王,不掺杂一丝一毫元妃的因素,而只是出于一番:
良将对明主的期许。
刘敏真期待了多年,终于迎来了黎王苏怀岷。
他果真长成了他们期许的样子。威望与威仪汇于一身、才华与锋芒尽敛于内,他早已不需要一颗甘州大印来证明身份,凝聚人心。
把甘州大印交到黎王手上,只是出于刘敏真的一厢情愿:
“臣请殿下救甘州。”
经历了内忧与外患,刘敏真终于意识到偏安一隅绝非长治久安。
怀璧其罪,这一天早晚会到来。
刘敏真想想不觉脊背发凉,终是他放松了对京都城的警惕,甘州城和三十万甘州军差一点就毁在了他的手上。
刘敏真苦撑着一口气,眼下的全部希望,就是将甘州百姓和军兵尽早交到黎王苏怀岷的手上。
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