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帐内,刚刚从鬼门关里走了一遭的刘孚迦想要卖个惨,同床榻边的司空郡主再续前缘之好。
不过,男人嘛,首先要做的,还是勇于承认错误:
“那个郡主其实当年我”
刘孚迦才开了个口,便被斯空军驻羞赧地以战局如火如荼为由扯开了:
“黎王和将军们都在大帐内商讨攻克南城门的事,你若没事了,本郡主便也要过去听令了。”
司空郡主自从营救刘敏真一役博得了全军喝彩,发现了自己的用武之地,开启了人生的新纪元,便立志要成为黎王苏怀岷帐下一名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将。
事实上,她也真的做的不错。几日兴兵练武,郡主身先士卒,冲锋在前丝毫没有受身份门第的束缚,反而拳脚放开,在黑压压都是男人的军营里大放异彩。
让人不禁纳闷:京都城里来得贵女,怎的比沙场男儿更具英雄气概?
军兵们日日加练,以防被京都城里来的贵女赶超。
司空郡主的到来,且不论是否加强了甘州军的势力,但一定已经在无形中鼓舞了甘州军的斗志。
刘孚迦死过一回,有许多事情便都看开了,有许多问题便想要趁嘴皮子还能动弹的时候坦白:
“郡主,我想说的是当年在山洞里,其实我”
无论司空郡主眼下作风如何豪迈,她都绝不想重提当年京都城郊外山洞里的一段往事,遂瞪圆了一双杏眼再次打断刘孚迦道:
“好了,我知道了,过往种种,我都已经忘记了,请你不要再重提了好吗?”
路云起刚想出声缓解双方的尴尬,就听见里面刘孚迦喘着气也一定要把到嘴边的话说下去,他从未如此坚持过:
“郡主,我错了。”
司空郡主一面弯着半个身子帮他把身后的靠枕垫高,一面冷着脸继续打断他:
“好了,我原谅你了,本郡主都说原谅你了,你还要怎么样,你这人怎么听不懂人话呢?”
诚然,刘孚迦不是听不明白司空郡主的话,也不是不明白司空郡主内心的抗拒,只是这个秘密他隐瞒了多年,他生怕此时不说出来,便再也没有勇气说出来了。
他坚持把话说完:
“其实那一天在山洞里,和郡主和郡主共赴巫山云雨的人,是我。”
在司空郡主的错愕,和身后路云起的呆愣中,刘孚迦用尽气力说道:
“那个犯错的人是我,一直是我。我原本只是想要替少帅把郡主娶进门,我原本是要找机会向郡主坦白我并非是少帅的,可是命运弄人,叫我和郡主做成了真夫妻。”
“郡主,我保证,轻薄你绝非是出自我的本意。”
刘孚迦说完这些终于松了一口气,他猛烈地咳嗽,几乎要把五脏六腑都咳出来了,却已经对死亡没有任何的恐惧了。
路云起走上前,站在刘孚迦面前:
“怎么回事!?”
诚然这是刘孚迦与司空郡主的隐私,但当初迎娶司空郡主的人本应该是他。路云起自觉此事与自己相关,果然便听刘孚迦指着自己有气无力道:
“都是因为你啊!”
路少帅这辈子尚未亲自消受过美人恩,却被下属指着鼻子指认与一桩见不得光的风流韵事有关。
司空郡主咬破了下嘴唇,该来的躲不过,刘孚迦这样说了,她再没有理由掩耳盗铃、拒绝知晓真相:
“说清楚,怎么回事!?”
刘孚迦却摇了摇头,诚然,他苦苦思索了这么些年,也不知是怎么回事。
面对路云起和司空郡主的质疑,他只能试图将当年的情形还原。
好在那些情形和那些人说过的话,这些年因为被他反复回想揣摩,便如同印刻在他心上一般,描述起来就如同发生在昨日:
“当时郡主已经昏迷不醒,他们给了我一个选择,他们问我,我上还是他们上。郡主我当时脑子一热,我有罪”
诚然轻薄司空郡主并非刘孚迦的本意,却蕴藏了他的私欲。
“我本来以为做足样子,等那些人退了之后,便能够设法将郡主救下。可他们就围在洞口,一直催促,甚至派了喜娘来检验,郡主我真的没有办法。”
司空郡主花了许多年去忘记盛嫁那一日给她带来的伤害,她对东南山狐狸洞那一伙贼寇的恨意,通通都转化成了她对少将军“路云起”的爱意,她爱得如此偏执且深沉,除了刘孚迦在那一日给予她的触动太过强烈,也实则是因为那一日她所受的伤害太深,需要一个更为浓郁的情感出处才能抵消那些伤害在她身体上留下的印记。
而如今,面对突如其来的真相,司空郡主的情感防线似乎一下子就崩塌了,她扬起手,一个接一个的巴掌紧锣密鼓地落在刘孚迦的脸上,直到一旁的路云起喊道:
“够了。”
却听到司空郡主再也忍住住,眼泪如泉涌,一滴一线不停歇地落下刘孚迦红肿的脸上。
刘孚迦在司空郡主的巴掌下全无求生的意志,他一条贱命不足以偿还郡主的清白,他想就这样死在郡主的掌下,偿还此生最大的过错;
却在郡主崩涌的泪水中不知所措,倔强如司空郡主,傲骨铮铮,便是事发那一日,她也没有哭。
她不愿为别人的过错浪费自己的眼泪,此刻悲戚全是因为
“刘孚迦,你算不上一个男人。”
司空郡主抚上自己平坦的小腹,这里曾经孕育一个可爱的生命,但是她却嫌它脏,嫌它是罪恶的种子,她定论了它不配来到这个人世,她无情地摧残了它存活的希望。
她从未后悔过自己的这个决定,直到刘孚迦告诉她,那一夜那个人是他。
诚然一个没有勇气在当下承认自己过错的男人,他实则不配成为一个父亲。但是这种割舍骨肉的切肤之痛,不应该全由一个女人来背负。
这与情爱无关,与任何人疯狂且毫无人性的阴谋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