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魁一脸莫名,但他很快明白了黎王为何会记住这个名叫修齐的文士。
实则并非因为修齐过人的眼力,又或是引领京都文客的横溢才华。
而是因为,曲大小姐。
侧妃今夜十分守信,牢牢贯彻着落日后不打人的宗旨,不仅命人给曲二小姐洁了面,换了新衣,说起话来也十分心平气和:
“萝衣,为什么?”
曲倪裳自问,她不曾亏待萝衣,哪怕曲萝衣设计了所有人,曲倪裳最初的选择也是,
成全。
两人独处一室,曲倪裳除了帷帽,满脸红痕触目,落在始作俑者的曲萝衣眼中,也难免有些触动。
曲萝衣盯着长姐如今的样子,在短暂的错愕后,渐渐笑出了声。
笑着笑着,脸上渐渐挂了泪,她没有回答曲倪裳的问题,反而仰着头颅问道:
“长姐既然选择了成全萝衣,为什么不摘掉手上的那枚帝王绿戒指呢?”
曲倪裳不由收紧了拢在袖口的那只手,从黎王把这只修复好的帝王绿套上她的指尖起,她便没有再将它脱下来过。
黎王的聘礼无数,在满城贵女的艳羡下,入了大理寺卿曲府的门楣。
富贵障人眼,金银留不得。却唯有这只昆仑帝王绿,是他亲手交托到她手上的。
也最得她青眼。
“长姐,你一直在自欺欺人。”
曲萝衣望着曲倪裳那双历过沧桑却依然夺目的眼眸,嘲讽道:
“长姐,你口口声声说着成全,却一直在同黎王殿下藕断丝连。”
曲萝衣直视曲倪裳的双眸,不出意外的从那里寻出了一丝躲藏。
她果然没有猜错。
长姐和黎王果然是藕断丝连、暗度陈仓的,京都城里,灵觉山上,
在无人觉察的角落里,他们说过什么,做过什么,曲萝衣脑中的想象远比现实可怕。
黎王对待曲萝衣愈心狠和冷漠,曲萝衣对他们之间过从的猜测便愈加强烈。
她几乎已经被嫉妒蒙蔽了双眼,痛心道:
“黎王他已然是萝衣的夫君了。长姐,你太贪心了。”
曲倪裳低着头,拨动着指上的昆仑帝王绿:
它,终于还是出卖了她的内心。
无论曲倪裳说过什么,无论她舍弃了什么,这只帝王绿戒指都如同明灯般直指她对黎王苏怀岷的心意。
她爱过黎王,不再是独有的秘密。
是的,曲倪裳对此有过一些自欺欺人的解释:
太紧了,拿不下来。
一个戒指而已,算不得什么,好看便留着了。
黎王将赴甘州,这玩物不过就是一个不为人知晓的念想罢了。
可事实上,便正如曲萝衣所说:黎王苏怀岷以迅雷之势占据她的心房一室后,就地生根结果乃至蔓延,再没有离开过。
在这一刻,曲倪裳的心意,就这样赤裸裸地被萝衣点在了明面上。
而这只帝王绿戒指,成了她与未来妹夫之间不堪的罪证。
藕断丝连,暗度陈仓,曲倪裳细品萝衣的用词,发现自己竟然无法否认。
在曲萝衣的逻辑里,一个觊觎自己夫君的长姐,该死。她无情残害亲姐的动机,听起来竟然多了几分正义:
“长姐,萝衣不如你,样样不如你,萝衣只是在用最蠢笨的方法守护自己的婚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