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夕之间,世人皆晓,黎王是那个让佛主舍利灰飞湮灭的不详之人。
此后更是连降数道圣旨斥责,罚俸,禁足,并且以留京训诫为由推延了黎王苏怀岷甘州赴任的计划。
那些好不容易被藏进记忆里、矢口闭谈的宫闱秘辛,也在有心人的渲染下,逐渐死灰复燃。
有关元妃,有关黎王。
看热闹的人们恍然大悟,不详之人原来早有预兆:
黎王那样出身的人,自然不能托承佛主舍利的祥瑞之意,成就天命所归的千秋大业。
唯有东宫,正宫嫡出,才有资格承继大雍的江山。
纵使荒淫些,纵使骄奢些,但那都是少年人不拘一格的小节。
只要稍加教化,只要年岁渐长,只要祸水除尽,东宫便还是东宫。
与黎王府的秋风扫落叶般的凄凉相较,东宫宜和殿夜夜笙歌,欢庆太子又新得了几个机要之职,太子一扫几日前夺妻丑闻的阴霾,储君之位更加坚不可摧。
朝臣百官忙不迭地巴结,投其所好,生怕自己一个错步便落于了人后。
良妾和美妇,将东宫忙得团团转。
让他险些忘记了灵觉山上进修的曲大小姐,多亏了侧妃冯氏从旁提点:
“殿下,听说曲大小姐伤了脸面,您看咱们要不要遣人去灵觉山上瞧一瞧?”
太子正游戏在环肥燕瘦之间,闻言拒了一杯到嘴的酒,诧异道:
“你从何处听说的?”
他说着便站直了身:
“不行,本宫要去看看。”
侧妃一听东宫要亲自前去,吓得赶紧给左右递眼色。
左右会意,一边嫣唇红艳递上葡萄,一边披帛掉落挺胸而上,
一口一个“殿下”,一句一声呢喃。
直把东宫对于曲大小姐的那点旧情和冲动,生生给磨灭了。
太子遂十分为难地改口道:
“本宫近日新接了了几个紧要的差事,事忙实在无力分身,千语,你替本宫去一趟吧!”
如此,正中侧妃冯千语下怀。
东宫又嘱咐道:
“多带些良医,多备些良药去,但凡是我东宫有的,尽可给曲小姐送去。”
“把昨儿父皇才赏的那柄乾坤玉如意也带去,倪裳她定然会明白本宫对她的看重。”
“告诉倪裳,本宫无时无刻不在想念着她,等这阵子风头过去了,本宫立马去求父皇降旨迎娶她。”
侧妃看着东宫深陷温柔乡中,听着他口中吐露的对曲小姐的情义绵绵,觉得有些恍惚,不禁问出口:
“殿下,您可是听清楚了,曲小姐她伤的是脸面,听说颇为严重,破了相,不似从前了。”
冯千语刻意把那两字“脸面”咬得极其重,以期看到东宫的些许迟疑,却听东宫道:
“脸面怎么了,冯千语我告诉你,倪裳纵使是毁容了,也比旁人好上千倍。”
太子接了一口身边美人递上的香吻,随手指着随身的一个香囊,对周边环伺的美人们道:
“她会给本宫的香囊绣满‘福寿康’,而你们只会关心本宫的荷包鼓不鼓!”
东宫埋首在美人娇嗔中,忙碌之余还不忘对侧妃冯氏道:
“何况,本宫是那样肤浅的人吗?”
如此沉沦又英明,倒配得上侧妃五体投地赞上一句:
“太子英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