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不堪回首,曲倪裳望着那副泛黄的《美人图》,心想:为先生正名,这世间再没有比其成名旧作更合适的画作了!
太子不愿施以举手之劳,黎王却愿意为其割爱。
“从前姐姐眼中只有太子,口中只有东宫长短,今日瞧着这画作如此动容,可是将黎王看在眼里了?”
曲萝衣笑着揶揄道。
曲倪裳感叹:在过去的许多年里,她当真竟一点也没有感受到黎王殿下的存在。
不知是她的感知太过迟钝,还是黎王殿下藏得实在太深。
此刻黎王殿下将满满诚意倾注于件件聘礼之中,迫不及待地将一颗真心捧到曲小姐的面前,她在感动之余,又生出了几分仿徨。
毕竟她对这位黎王的认知,除却年少的偶遇,实则算不上深厚,满打满算她同他的交集也不过几日而已。
她感受到了他的诚意,却无法理解他的厚爱。
更何况,有了太子的前车之鉴,曲小姐深知:一颗真心一旦错付,便很难全身而退。
“小姐,看这是什么,瞧着好像是一封信?”婢女纸鸢手上方自另一个木匣子里拿出一封白色书信,满眼疑惑地将其交到曲倪裳的手上。
曲倪裳已然看过了黎王殿下递交曲府的婚书,洋洋洒洒的篇幅,满承浓情与蜜意,言辞切切,文辞凿凿,就连文士出身的大理寺卿曲蕤飏都有感于字里行间的功底与诚意,捧着那婚书感念:
黎王若是嫡子,就好了。
此刻,木匣之中,黎王另有一封书信,专门给曲小姐。
曲倪裳打开,只看了几眼,便盒上了。
左右好奇,问道:
“小姐,怎么了,怎么不看了,黎王究竟写了什么?”
“是情诗吗?”
“想必是黎王殿下的婚前承诺!最近京都城里正流行这个,想不到黎王殿下还颇为浪漫,颇懂时下少女的心事。”
就连最不八卦的曲萝衣也不住催促:
“姐,你就别卖关子了,好物要大家一起分享的嘛。”
曲倪裳拗不过,在满室的殷殷期盼中,缓缓地吐出两个字:
“休书。”
黎王所呈聘礼,是一封休书。
“哪有人下聘送这个的?”
“白首与共,执手一生,是婚约最基本的承诺。哪有婚仪没办,就给休书的。黎王太欺负人了!”
“是说,前头婢子还说过他许多好话呢,如今看来全都做不得数。我们小姐受大委屈了。”纸鸢急得直跺脚,委屈得眼泪珠子都已然在眼眶里打转了。
曲倪裳环抱那封休书,却在满室戚戚中笑出了声。
诚然,以世俗之见,对于一个女子最大的羞辱,便是男子的一封休书。
无论曾经如何甜蜜,付出如何艰辛,一封休书轻易地便能抹去所有,被休的女子至此背负可能是莫须有的罪名苟活于人世,凄凄惨惨戚戚。
但是,这些女子,都不是曲小姐。
以曲大小姐的品貌和性情,黎王的一纸休书可以给予她的,是自由。
“这封休书,没有写日期。”曲倪裳平淡道。
她似乎读懂了黎王的用心。
他知道她的仿徨和犹豫,他愿意引领她一步步融入崭新而陌生的生活,他愿意为此倾其所有,但是同时他也愿意忍痛用一纸休书承诺:他愿意在她厌烦的那一日,放她离去,还她自由。
太子爱倪裳,费尽心思将其束缚。
黎王爱倪裳,希望她能按照自己的意愿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