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哒哒~”
落地的声音轻且浅,同时滑落的还有恋风者脸颊的泪珠。她微微睁开一线的眼睛已经洪水泛滥,泪洒红阑干。
见这名恋风者梨花带雨,婉音碎玉就欲上前安慰,却见幽冥向她们微微摇头,又横剑拦在怪物与队友之间。
“本质上,她还是一名阴风诡女,你们不要贸然靠近上前。”
幽冥的提醒是用密语悄悄发出的,也许眼前的怪物有化干戈为玉帛的可能性,不宜因为恶语激化矛盾。
于是几人静静守在一旁,看着红袍的诡女唱独角戏。如果泪水是情绪的写照,那么她无疑是一位感情丰富的女子,至少在成为阴风诡女之前当是如此。
“要想成为上层精灵,周围的一切都是我的晋升之阶,包括你在内!阿柯!”
“不。。我并不想那样做,但我。。没有选择了,谁让你选择留在我身边了呢?”
“阿柯,我好像。。把你。。。害苦了。。。”
她不住自言自语,时而指责时而忏悔,情绪也由高涨变得低落,不过她的眼泪从未落地,因为在滑落的过程当中,便已被风干。
只言片语实在无法描绘过去,所有的回忆需要主人公亲自道来。注意到身边站着四位陌生人,诡女终止住眼泪,开始直面灵芽客。
她张开眼睛,目光平和不似其他诡女那般凶戾,说明这场boss战不必拉开序幕了。
“谢谢你们,让我还有机会见到阿柯,在沉寂了不知多少岁月,在我与他都离开人世,失去生命之后。”
红袍女子向着众人微微欠身道谢,她保持着精灵惯有的礼节,然而礼节无法掩盖人曾犯下的过失,对于已故之人的忏悔几乎毫无意义,至少现实中如此。
然而在虚拟世界中,死亡是灵魂离开躯壳的过程,躯体消亡之后,灵魂仍有机会见面,只要残魂未消,或是并未投入星体之外,一如当下柯莱纳寄魂的丝巾与恋风者的相逢。
“我与阿柯生活的那个年代,是一个战火纷飞,动荡不堪的时节。我们在同一片丛林中长大,也算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巨魔的追捕,同族的压迫,层出不穷的怪物,恶劣的自然环境,这一切不安定的因素,在我幼小的心灵埋下了忧郁的种子。
这样的种子,在那个混乱的年代,或许能在每一个精灵的心中萌生发芽,茁壮成长。
忧郁与不安像一个漩涡,指引着我的内心不断索求。我希望有人能带我离开动荡的世界,去往永享太平的乐土。
这个人要能够直面狂野的巨魔猎手,也能抚平我心中忧郁躁动的心魔。在这个人人极致谋私求生的年代里,竟然真的让我找到了这样的人,也就是这条丝巾的主人——阿柯。”
红袍下的女子微微低头,将柯莱纳白色丝巾绕在指间,沉吟片刻后又再度叙说道:
“每一次巨魔袭击或是怪物出没,呆在阿柯身边总是更安全。他或许不是剑术最高超的精灵,但他愿意出手帮助陷入危险的精灵,即便有时会令自己受伤。
于是我便接近他,成为他的朋友,甚至发展出模糊不清的情愫,并因此获得了庇护,渡过了最艰难的少年时期。
当我逐渐成长熟悉丛林,也便明白阿柯已经无法给我更多的庇佑,剑术也许可以用于抵御怪物,却无法战胜同类,打开通往上层精灵的道路。
桂冠之树虽然已在天劫中倒塌,但贵族却一直存在。那些熟练使用法术、精通医药与乐器的上层精灵,无疑能给我更多的庇护,消解我心中的忧郁。
然而混乱年代的上层精灵也不再秉承礼仪,为了修筑大型奇观,他们甚至动用武力,横征暴敛,驱使战败的巨魔以及边缘丛林的精灵,日夜劳作于海崖。
遗憾的是,我与阿柯所生活的丛林,也在横征范围之内,我们都害怕死亡,在弓弩林立的武力面前选择屈服。
但艰苦的劳工生活灰暗不已,令我无时无刻不想逃离。即便阿柯仍然对我格外照顾,但繁重的苦役也开始令他自身日渐消瘦。
不堪劳苦者十之八九,营地间终于有人实施了诡计。一名精灵将巨魔的獠牙暗藏在阿柯的房间,并诬告他与巨魔暗通款曲,意图哗变出逃。
指证他的人数不胜数,他们中的许多人都曾得到过阿柯的庇护,即便我不去作证,他几乎也难逃厄运了。
然而作为与他近邻的友人,如果我指证做实他的通敌之罪,便能立功摆脱劳役,有机会得到上层精灵的眷顾。
我想我与他还不是真正的爱人,在长久的心理斗争之后,我终究站在了指证者的那一边。
我至今记得他彼时望向我的眼神,那是满是失望、惊愕与不知所措的眼神,却最终在一声轻叹中释然。
[这是我最后一次保护你了。]
这是我从他无声的口形中看到的句子,也是我们说过的最后一话,此后他便被卫兵押入密林之中,从此不知所踪。
也许你们会认为,我是一个自私忘恩之辈,我也并不想否认。可是在天灾降临的时节,多数人都无法战胜自己心中的恐惧,我也只是寥寥凡人。
至于后来的我结局如何,如你们所见,我赢得了贵族们的信任,并在死后拥有了属于自己的棺椁。
在那个战乱不断,流离失所的时节,这已经是一个相对圆满的结局了,可惜阿柯自此不知去向,生死不明,或许只能曝尸荒野。
直到垂垂老矣,我时常想起这桩旧事,而我也再没有任何机会,向他说一声。。对不起!”
言止于此,这位身披红袍的恋风者又一次哽咽。或许是因为心怀虔诚的忏悔之心,这一次她的眼泪没有被风干,而是点点滴滴,浸透入绕于手心的白色丝巾之内。
虚幻世界的灵魂在这一刻开始共鸣,万木守卫的遗物开始在此刻轻轻摆动,一个虚幻到几乎不可见的灵魂从丝巾中逸散而出。
他保有年轻俊秀的模样,指尖轻点在恋风者额头,又以极淡的声音呢喃道:
“笨蛋,我从来没有怪过你!”
下一刻,飘渺的灵魂在笑,恋风者也在笑,泪中带笑之时,她红色的衣袍也褪去了所有颜色,仿佛阴风诡女被击败后的景象一般。
浮华褪去灵魂稳固,柯莱纳的残魂肉眼可见清晰了一些,他绕着女孩飞行了几周,又依依不舍重新飞回了丝巾之内。
[系统提示]
[任务【万木守卫的残魂】事件更新]
[您已平息柯莱纳的眷恋,万木守卫的残魂修补成功]
[需求灌注万木守卫的力量:3丛]
[当前已灌注:1丛]
灵魂的修补不是因为歉疚,而是因为再相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