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比进展之中还要顺利得多,接下来的几日,卖出去的债券越来越多,原本还持观望状态的那些富商眼见周围越来越多主动购买债券,便再也坐不住,主动到钱庄内询问。
过了几日,大量的运粮队缓缓进入城内。
温绮罗听到这个消息后,脸上并未有大喜之色,目光深深地落在窗外。
前一世,大夙和大夏互开商市,本是两全其美的合作。只是后来大夏的香料价格降低,纸张价格却高居不下。而大夙纸张价格偏高。多从南诏购买。
温绮罗眸中流幽光辗转,手指轻轻敲着木桌,丝毫未曾注意到,站在门外不远处的江知寂,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回想之中。
距离重活一世已经过了一年之久,很多记忆逐渐模糊虚化,想起来也是枉然。仿佛两世为人,均为黄粱一梦,只是有些细枝末节,依然存在于脑海中,只要她去深挖,便一定能够记起来许多。
而这个时间,正是南昭国的第一批商人进入大夙时。
与其将这个钱让南诏赚得,倒不如让她收为己有。
江知寂背负双手,目光深深地落在温绮罗身上。不管多少次,看到温绮罗时,都像是从未真正看透过。丝毫没有错过温绮罗眼中一闪而过的算计和幽暗,一个被父亲宠爱着长大的世家闺女,却总是独自露出复杂难言的神情,仿佛笼中困兽,又像是背负着许多。
他看不懂,也未曾见过温绮罗主动透露。
温绮罗从回忆中回过神来,正要去找江知寂,一抬眼却发现对方不知何时立于门前。
“江家郎君欲发来无影去无踪,倒真像是一只狸猫,走路无影无迹,毫无生效。”温绮罗眼中闪过一丝戏谑,抬首看他。
江知寂温和笑笑,低声问道:“方才见你有深思之色,可是遇到了什么难处。”
“难道我找你便只是有难处时才会吗?”温绮罗并未直接回答,而是转移了一下话题,不过很快,她倒是坦坦荡荡,“或许江家郎君实在神通广大,有些事情的确只有你我能做,旁人帮不得了我。”
“我竟不知道我有这般能耐,看来想要达到绮罗口中的神通广大,在下不得不继续为之耕耘。”江知寂恰到好处岔开了话题,唇线微勾。
不管从哪个角度。江知寂多绝对是一个可靠的合作对象。
倘若如今他们并无任何关系,江知寂神出鬼没、神通广大,又有聪慧的大脑,当真是无所不成。若是能够信得过,便是最好的合作伙伴,事情绝对能够成功的几率更大。
江知寂看着温和,真正接触过后才知道锋芒毕露。许多人连深交的机会都没有,自然不可能知晓他的另外一面。
可温绮罗见过他更深的一面,从某种程度上而言,他们都是绝对的契合者,绝对的契合,因此这些事只能江知寂携手来做。
“刚刚我忽然记起来一些事,不知郎君可愿听我一言?”
温绮罗垂眸,睫毛仿若乌蝶振翅,她轻声道:“一桩好的买卖,足以让我们大赚一笔,不是这个生意,知寂可愿与我同做?”
实在是巧妙。
生在富贵之家,却对金银珠宝这些俗物颇感兴趣,不知从何处得来如此之多敛财的法子,当真令人叹为观止。
江知寂毫不怀疑,倘若真的给足温绮罗足够的时间和精力,未来不出五年,这大夙首富的位置可能要换个人。
心中虽然这般想着,江知寂还是抬眸看向她,露出些许好奇,“愿闻其详。”
每一次,温绮罗总能带给他全新的惊喜。
他面容冷峻,只是在看温绮罗时,又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温情。
“派人暗中帮我收购江南一带的纸坊。以及那些纸,帮我收购,越多越好,此事我并不方便露面,所以只能拜托给郎君。”温绮罗唇角上扬,并未多说,眸中闪烁着璀璨的光,犹如星野低垂。
江知寂倒是记得温绮罗名下的确有纸坊的生意,且生意一直不错。纸张更换了一些比例,不仅成本低廉,而且更加柔韧,一经问世,立刻令其他世家的书局元气大伤。
纸坊是暴利,江知寂又岂会不知。只是他倒是未曾想到,温绮罗有了一个造纸坊还不够,竟然还盯上了江南一带的那些纸坊。
眸光微动,视线再一次落到温绮罗的脸上。这等手段,他并不陌生,去年同样如此,就是那时温绮罗用于收购制冰坊,成功将冰块垄断,从中大肆获利。如今的这种手段,不正和去年无二。
温绮罗此时神采万千,哪里还有方才沉思的模样,将来是胜券在握,就连眼角眉梢都藏不住的笑意。
“刚才你在沉思,想的便是如何收购纸坊吗?为何突然想起此事?”江知寂双目定定看向她,想要从她的口中得到答案,温绮罗的目光不偏不倚地对上他的双眼。
温绮罗给他的目光看得有几分不自在,本就应该早早找个契机,将真相说出,可此时显然不是一个良好的时机。她心中不由得暗自发酵,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可是她的秘密倘若说出来,恐怕也只会被当做得了失心疯。
世人皆信神佛,不管是庙宇还是道观,香客往来不绝。倘若真的告知他们世间有鬼、有仙有妖,他们又会觉得是假的。
温绮罗只能将心事藏在心底,哪怕是亲近之人也不能告知。她眸光闪烁,良久才道:“若是信我,便按照我说的来,这绝对是一个好契机。”
江知寂看着她,眸色深沉,缓缓点了点头:“我自然是信你的,回头便派人前去收购。”
瞧温绮罗胜券在握的模样,此事绝对是临时起意。温绮罗穿着素衣,青丝如瀑,站在窗棂前。侧目看向冬日的街道,声音中带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怅意:“快年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