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云舒收回目光恰好与他对视,漫不经心似的道:“本宫想知道,张大人你献了何礼?”
他的神色依旧没有任何波澜,淡淡垂下视线拱手道:“微臣惶恐,未曾备礼。”
一直跟在后方的桂嬷嬷恰时上前附耳低声解释道:“公主,张大人身居礼部尚书,若是献礼不合规矩。”
宁云舒闻言静静瞧着他。
原来回宫这些日子常听宫女私语念叨之人便是他。
那个从一介草民到御前红人,不到而立之年便官拜一品尚书的传奇人物。
说是他乃是皇上的智囊,替皇上出谋划策,凭一己之力便让林胡、柔然等多地不战而降,避免了战火荼毒。
宁云舒轻笑,七年,他既无帮派依傍,亦无显赫世家为盾,从一名微不足道的小员外郎,一步步攀升至尚书高位,倒真有几分本事。
“如此。”她开口,打趣之意更加显然,“尚书大人既然未给本宫准备礼物,那不如在接风宴抚琴一曲以表祝贺如何?本宫可是听说大人一手琴技冠绝都城。”
闻言面前之人抬眸看来,冷峻的脸上多了一丝诧色。
一众宫人亦是纷纷震惊于她提出的无理要求。
张知熹的琴技确有盛名,但是他向来不喜在人前展露,哪怕是皇上生辰也未尝见他以琴音贺寿,又怎么可能为公主回宫而破例?
公主真是在痴心妄想!
“怎么?还是说大人并不欢迎本宫回朝?”她微微睨眼,透出几分危险之息。
二人对视,她眼中满是戏谑与威胁,而他眸色依旧如清风似霁月。
良久,他终是垂下头拱手行礼,语气听不出喜怒:“微臣,领命。”
桂嬷嬷等宫人皆是震惊,这位大人竟然如此轻易便答应了如此无理的要求?!
他竟毫不犹豫地应允了公主的请求,如此轻松就为公主破例?!
宁云舒亦是眉梢微扬,没有想到他会答应得如此干脆利落。
看来七年过去,当初之事他也从未忘记……
她勾唇一笑,满意地转身而去:“这些东西都送去库房吧,本宫乏了。”
张知熹目送她走进殿内,然后他目光落到地上的一箱箱献礼,嘴角漾开一抹不被察觉的苦笑。
幽州等地如此偏远又岂会大费周章送来这些贺礼呢?
这些东西……
他沉默着收回视线,挥了挥手示意侍卫们行动。
殿内,宁云舒惬意地尝了一口御膳房送来的解暑冰饮。
这冰,哪怕是炎炎夏日送入口中依旧是如针刺般感觉。
桂嬷嬷面露担忧:“公主,张大人再怎么说是皇上跟前的红人,命其在接风宴上登台献曲,恐惹人非议。”
“嬷嬷是觉得本宫会遭人非议,还是他?”她微微抬眸,嘴角含笑。
“老奴不敢妄言,可是公主,张大人向来刚正不阿,今日竟然答应了您的要求,实在令人匪夷。”
她闻言低笑,目光透过窗看向蓊郁的银杏。
是啊,都说他乃渊清玉絜的真君子,可她偏偏想要让他坠入深渊。
今日的要求,不过只是对他最初步的试探,她要看看他到底能在她面前妥协到何种地步。
“嬷嬷你说,将一朵高岭之花折下神坛,岂不是有趣至极?”她语气轻蔑,带着几分玩味。
她需要一枚棋子,一枚如同棋盘上的車能够横行肆意铲除一切的棋子!
张知熹合适至极,毕竟谁能想到儒雅的笔也能化作杀人的利器呢?
桂嬷嬷不敢应声,但见她如此胜券在握的模样,也大抵能够猜到几分,她是想将张知熹收作己用。
可那位大人是出了名的清正廉洁,从不搞结党营私那套,她想要收他,怕是难如登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