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也不要忘了喝水。”
“我信你,不要莽撞。”
“记得时常想我。”
诸如此类。
谢玿翻开最后一本,这本上只有四个字:
“等我回来。”
谢玿几乎可以想到资良瑜伏在案上,一本一本抽出来,写上自己的叮嘱,又一本一本塞回原位的样子,不禁笑出了声。
“真是个傻子。”
谢玿虽笑着,眼泪却不争气地灌了满眼。
谢玿拥有资良瑜对他一屋子书的叮嘱,上面盛满了资良瑜心里对谢玿满到溢出来的爱,这也仅仅是溢出来的那部分。
当晚,谢玿心里想着资良瑜入睡,而在梦里,他如愿与自己的情郎相会。
资良瑜离开的第一晚,我们的谢大人就患上了相思病,只有资良瑜是他唯一的解药。
此夜。
与帝京相去甚远的某个驿站里。
资良瑜坐在后院的木桌旁,四周静悄悄的,连马厩里的马也入眠,资良瑜却还坐在寒风中。
他并非是睡不着,相反,他已经睡醒了,只是做了个不太好的梦,资良瑜才来到驿站后院,借寒风冷静冷静。
他又做了那个梦。
梦里谢玿浑身浴血,麻木地看着眼前的尸山血海,叫资良瑜心脏好一阵抽痛。
可今日梦境又有了些许变化,只见谢玿回眸之后画面一转,他盔甲洁净,骑在马上,怀里还抱着一襁褓婴儿。他身后蜿蜒地跟着一眼望不尽的士兵,行伍里的旗帜无力地垂下。
这些士兵步履间满是疲乏,似乎是刚打完一场仗回来,行进在不算宽敞的泥土道上——这是一条官道,两边是矮崖,可资良瑜认不出这是何地。
资良瑜不禁怀疑,这是否是接在那第一次梦中的战争后,可这梦境断断续续,他瞧不清楚。
他只瞧得见梦里的谢玿,眉眼尽是冷酷,耷拉着的嘴角满是疲倦。
资良瑜就这样在梦中惊醒,醒后他满脑子都是梦里的场景,挥之不去,叫他心情沉重。
资良瑜悄悄离开房间,他觉得自己需要透口气。
为何又梦见了这个场景?
梦里的场景,究竟是何时?何地?何意?
无论是过去还是未来,资良瑜都不想要谢玿变成梦里那样,那么疲乏,那么麻木,冷漠如顽石。
资良瑜的眉头深深地皱起,思虑深沉——无论如何,他不会让梦里的变成现实。
身后的木门“吱呀——”一声,资良瑜回头,正见一黑影从门后窜出,缩着身子,一路小跑到马厩旁,那姿势别提多猥琐。
黑影停在一根柱子前面,背对资良瑜,一阵衣物摩擦的声音过后,洋洋汤汤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资良瑜若无其事地别过脸去,假装没看到也没听到——这显然是有人起夜。
马厩的马不知是被水声吵醒,还是被这味道冲醒,竟跺了跺脚,打着喷子嘶鸣了两声。
起夜的人利落地穿好裤子,抬手驱赶了那匹醒过来的马,低声骂道:
“去去去,不就借你家解个急吗,至于这大呼小叫的吗?”
那人翻了个白眼,不紧不慢地一转身,眼睛一瞥,乍然看见院子里坐了个人形的鬼影,当即吓得腿一软,“妈呀”了一句。
妈呀,不会是黄皮子成精吧!
“谁?谁在那?”
这声音又抖又虚,倒是有些耳熟。
那人摆出一副防御的姿态,一边摸索着去抄扫马厩的竹条,捞了两下没捞着,飞快扭头看了一眼将家伙什揽入手中后,又飞快转回来与资良瑜对峙。
有家伙什儿在手,那人的胆子也大了许多,竟开始慢慢朝那“鬼影”靠近。
只是越靠近,借着微弱的星光,院子里这个,好像是个人,模样挺端正的。
“喂,你是人是鬼?快报上名来!”
那人咽了口唾沫,壮着胆子喊了一句。
资良瑜看着眼前这团人形黑影,只怕自己再不说话,他就要抄家伙打过来了。于是资良瑜开口道:
“冬时,是我。”
冬时一愣,这个声音是……他快步凑上来,看清楚是院中黑影是资良瑜后,冬时连忙将竹条一丢,跪地行礼道:
“小的无眼,不知公子在此,冒犯了公子,还望公子见谅。”
说来也是资良瑜没作声,怪不得冬时,故他道: